枣氏为颍川高门,自先祖枣祗算起,持续五代都出任郡守、尚书以上的高官,枣嵩本人也雅擅文学,才艺尤美,是以深得王浚的爱好,不但以嫡女妻之,更委以幕府重担。王浚暴身后,其妻、子依常例扶灵回晋阳守孝,留枣嵩以半子的身份留在幽州处断后继事件。陆遥以平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的身份入主幽州以后,对王彭祖在幽州的私家财务、地步之类极其优容,遂得以征召以枣嵩为军府咨议参军,虽不参与秘密,职位仅在邵续一人之下尔。
对于冥顽不灵,决计与军府对抗到底的某些人,有枣嵩这地头蛇的指导,有白日给世人留下深切印象的精兵虎将为后盾,更有那朱声一言分歧就射杀名族后辈的狠劲为保障……这是再有力不过的威胁!
转念想来,这位新任的平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陆道明,真是个短长人物啊:
“本来如此。”青年军官嘟哝了一句,又问道:“那便没甚么事了吗?我看,这些人虽不敢再混闹,但还是得盯着!”
面对着如此局面,该如何选?是决然回绝陆道明非常诚意的拉拢,与之完整撕破脸面;还是……
世人齐声叫得苦也,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第一个提起儿歌的年青人咬了咬牙,面如土色地向前作揖,正待要说些甚么来解释,却被枣嵩伸手止住了:“方主簿,便由你来讲吧?”
军官对劲地点点头,嘿地一声发力,将长箭整支拔了起来。松开左手,田旻的尸身就像一滩腐肉那样倒地,头颈扭曲着,本来爆凸的双眼不知为何变成了血红色,仿佛还在狠狠瞪视着帐中诸人。而军官毫不在乎地将沾满污血的长箭在袖上擦了擦,转过身来面对世人。
方勤之说到这里,略前倾上身,低头请安。
又过了半晌,帐外一人无法道:“帐内未免狭小……咳咳……我正筹算请诸位出来一叙……有劳朱将军操心。”
方勤之满面东风,仿佛方才那血腥一幕从未产生过。他向世人轮番作揖,口中言谈不休:“唉呀,封世兄好久不见,你的精力愈发健旺了!甚么?又新纳了妾室?啊哈哈哈,转头有贺礼补上,不要客气啊……卢老伯一贯可安好?前次那两匹北地马,可还中你的意?哈哈哈哈,没题目,好马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这位是……哦哦哦,本来是鲜于贤侄,几年不见,少年人英姿勃发啊,我都认不出来了!令尊可好……啊甚么?竟然……哦,这个……明天的气候哈哈哈……”
“……没事了没事了,朱将军请自便。”
鲜于氏也是畴前汉就多出高官权贵,在北疆极有职位的大族。有鲜于嗣抢先,接下来陆连续续有好些豪族后辈自请退隐于平北军府。哪怕是两名出于宗族疏宗,实在不敢擅专的,也矢语发誓说会与族中耄老商讨,必然催促调派得力的后辈至军府效力。统统人里,唯有朱硕或许是因为此前煽风燃烧的行动触怒了军府,毕竟也未能拿到一份任命。
朱硕这时候从部曲那边取水漱口,勉强压下掉牙之痛。他与枣嵩畴昔都已剥削为能,在王彭祖驾前争风妒忌、颇多冲突,但毕竟曾是同僚,因而前趋几步哈哈笑道:“台产兄何时来此?我等竟未能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世人顿时悚然。田旻中箭而亡的尸身还在身后的营帐里摊着,几名燕国田氏部曲还凄凄惶惑地不知如何是好,莫非本身等人竟再去冒犯军法么?又不是活腻了!方勤之还是说了这几句,未免就含着不成言说的可骇神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