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鹿愈说愈怒,狠狠地瞪视着曹嶷大步逼近,双脚踩得河滩下水花四溅:“这就是你所谓的安然来到南岸!”
赵鹿讲到这里,曹嶷与徐邈等人对视一眼,一时再顾不得盘问,转而都感觉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怕了赵鹿,题目在于,他们之前确都听到北岸厮杀作战之声,当时赵鹿本能够杀退晋军顺利渡河,却被南岸王弥所部决计纵放的晋军特工给坑了,这可实在有些说不畴昔。
他这一退,本来紧随在曹嶷身边雄赳赳摆出威胁架式的百数十人,顿时都气势大沮,纷繁把高举的刀枪剑戟放下。
这一击过分狠恶,长刀如雷霆直落,将徐邈从左肩砍到右肋,几近劈成了两半!
此番曹嶷既然料定那穆校尉乃是朝廷特工,要借着策应北岸溃兵的机遇赚取白马垒,是以当即做了充分的筹办:
青徐一带阔别畿辅、依山傍海,自古以来就是为朝廷所不容的逃亡徒藏匿之地。汉末时此地黄巾蜂起,使得处所官惊骇至极,皆称“妖寇类众,残不畏死,父兄歼蹬,后辈群起,治屯连兵,至今为患”。黄巾乱后,诸多处所豪霸乘时而动,阻兵屯据,就连同一北方的曹魏武帝也不能将之遣散,只能委任诸多豪强首级为处所官,“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这股强大的权势历经魏晋两代夺兵打压,虽曾极力抵挡,终究垂垂陵夷。但谙熟兵事、桀骜难驯的脾气,却早已渗入入了很多青徐强豪的骨子里,再也消磨不去。王弥起兵以后,旬月即得青徐强豪大肆来投,一来是因为朝廷施政无方、百姓糊口艰巨;二来也因彼辈与王弥近似,都是好乱乐祸之人也。
题目是……曹嶷完整没有想到,身为晋军特工的穆校尉渡河北去一趟,竟然带回了真的石勒部下大将、十八骑之一的赵鹿!
白马垒小而坚毅,只须以数百人马恪守,便可抵挡十倍之敌,这且非论。河滩时价夏季涨水,大河水急,滩头乱石埋没在水下,舟船难渡;稀有百弓弩手在俯瞰河滩的一处土岗后埋伏,一旦有事即乱箭齐发,足以将那些颠簸于风波的晋军射作刺猬。万一有勇猛之士冲过河滩,曹嶷又分外安排了铁骑数百躲藏于远处,到时候纵马突击,必定如摧枯拉朽。更兼伴同诸将前来探看的亲兵们俱都弓刀在手,随时筹办大砍大杀。
赵鹿一行人正保持着防备姿势,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水进步。打头的几个已经踏足空中,身上的泥水哗哗流滴下来。听得曹嶷大喝,赵鹿止住脚步,两眼翻了翻:“如何,曹将军有甚么指教?”
曹嶷一时无语,赵鹿嘲笑道:“我等没筹算在白马津久留,只求用些饭食、安息一日,明日便走……如何,莫非曹将军有甚么不便?”
曹嶷猛地站定脚根,大喝一声:“站住!”
“赵将军是石大将军的肱股大将,我们再如何宽裕,一顿饱饭热汤还是支应得起,并无不便之处。”曹嶷面色凝重道:“只是,曹某此前已了然这穆某乃是朝廷特工,企图带人赚城的,故而分遣兵力严阵以待。请恕我痴顽,实在不知当此对岸晋军正有行动的时候,赵将军你究竟凭了多么样的勇力,才气够冲破晋人部伍,安然来到南岸?”
徐邈与曹嶷同僚多年,很能够鉴貌辨色,赶紧拦在赵鹿的身前,笑道:“赵将军莫要发怒,我们都是汉国臣子,须得同……”
打圆场的套话才说了一半,赵鹿俄然拔刀,鲜血飞溅。
“安然来到南岸?你说安然?安然?”赵鹿仰天大笑,半晌以后才缓缓道:“自从大当家渡河南下,我带着兄弟们东奔西走,与十倍之敌鏖战至今。三五千人里能活着暗藏到黎阳津的,不过三五百人。正待夤夜渡河,却撞着一队晋人部伍伪作溃兵形状,显是企图渡河诈城。我们唯恐白马有失,因而从晋人侧后杀出,将之冲散。本来局面尚属顺利,岂料这姓穆的……”赵鹿话风一转,他伸手一指被部下们提着的穆校尉,亢声道:“我们厮杀正酣,这姓穆的渡河而来,自称乃王弥部下,趁我们不备动手杀死多名弟兄。成果终究能够劫夺舟船渡河的,三五百人里又不敷一成,只剩下了曹将军你面前的数十条男人!幸亏我们擒下了这姓穆的,彻夜就将他抽筋剥皮,告慰战死疆场的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