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部鲜卑大人段务勿尘官拜辽西郡公,其主力固然远在辽西,但在毗邻代郡的上谷、广宁两郡能够随时动员超越八千名jīng锐兵士。更何况站在他身后的是声望赫赫的幽州王浚王彭祖!”黑衣青年炯炯谛视着温峤,减轻语气道。
黑衣青年仰天翻了个白眼:“匈奴人何其蠢也!”
半晌以后,他才慢慢道:“太真兄所言有理。你这位同僚,美意计。”
()这座厅堂的范围并不大,纵横都不过两丈许,但身处此中骋目所及,四周轩窗外的群峰起伏如怒涛,更兼朝晖夕yīn、气象万千;返顾安身之处,但见高楼危立于层云之下,恍若一叶浮舟蹈海,自发纤细寒微之感不得不油但是生。
温峤此番能找上门来,此中多有胡六娘牵线搭桥之功。而她竟然还替朝廷着力,鞭策了晋人与代郡乌桓的联盟?在太行山上耸峙不摇数十年的绿林魁首,莫非投奔了朝廷?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乌桓夙来自主,有其奇特的来往范围,鲜与外人交换。我很猎奇,你们怎能在这么短的时候里,就能与难楼如许的大部落酋长结成联盟?”
可温峤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黑衣青年:“代郡乃幽州辖地,陆道明肇事于此,天然会令得王彭祖不快。可王彭祖如有应对,必定使段部鲜卑为前驱。段部鲜卑对代郡情势保持多么态度,吾兄可曾想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仿佛极其欢乐。
温峤浅笑道:“这也一定……”
黑衣青年劈手又取回卷轴来看。
孰料陆遥这一去,正撞上汲桑贼寇攻打邺城,东燕王司马腾殒身,河北局势就此天翻地覆。待到终究赶到代郡,只能兵行险招,强行扫平各部胡族来揭示朝廷能力。说到底,陆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替温峤营建无益局势。
在案几的一面,端坐着另一名青年。这青年一样二十余岁年纪,风神漂亮一如前者,而文质风雅过之;偏又身着白衣,与前者恰成光鲜的对比。白衣青年拿起卷轴扫视了一眼,笑道:“吾兄是在谈笑么?乌桓降服,实在是因为当下的局势已将他们迫进死路。彼辈不得不如此尔,与其勇气无关。”
幽州之地数百年来都是中原朝廷面对胡族政权的火线,凡主政幽州的,必都是晓得军事的名臣大将。便以当前来讲,执掌幽州之人乃是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幽州刺史博陵公王浚。王浚字彭祖,是王谢太原王氏后辈。其人在北疆为官多年,两个女儿别离嫁给了鲜卑段部大人段务勿尘和宇文部大人素怒延,与鲜卑结成了紧密的联盟,他差遣胡族为虎伥四周征讨,号令所至之处,北疆胡族无不偃服,权势强大非常。昔rì曾受东海王之邀挥兵南指,以马队两万征讨成都王司马颖,沿途势如破竹,一举攻陷邺城,底定乾坤,威名遂得以震惊天下。就连东海王司马越对王浚也不得以以盟友相待,不敢屈之为部属。
笑了半晌,黑衣青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喃喃自语道:“乌延志大才疏,难楼则是见利忘义之徒,这两人且不去提。但是乌桓全族另有二十余渠帅在场,这些渠帅合计把握了两千余落的气力,多年来不平王化,桀骜惯了,哪有那么轻易被降服?”
这是补明天的,早晨另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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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青年所说,无疑乃是正理。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大响。本来是黑衣青年砸了下案几,怒骂道:“又是这多事的女人……如果说我们常山军的豪杰都是山中的豹子,这胡六娘底子就是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