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取出父亲的手书尺牍,挥手扔了出去。长约尺许的木简在空中扭转着,飞落到山下不知那一处莽林中了。
马错身边几名亲信乍逢大变,全都错愕失措。杨飞象的部下们也未几说,当即拔刀向前。一刀一个,转眼尽数了账。浓烈的血腥味在氛围中敏捷满盈开。
马错用力揉了揉双眼,极力张望。过了半晌,却见三道烽火冲天而起,固结成三道浓黑笔挺的烟柱,久久不散。马错晓得,那是最高品级的求援信号,是萝川马氏堕入死生一线的险境时最后的嘶嚎;也代表着马服在催促儿子:家属存续的关头时候,不管如何,都要让诸部联军尽快来援!
在萝川贼寇的几名首级里,马错的计略、目光都远在别人之上。身处于遍及以粗猛为尚的北疆,更令他常常生出智珠在握的快感,素rì里也颇以此自大。但现在他终究明白了,本来萝川贼不过是一枚能够被随便放弃的棋子,重新到尾,马氏宗族都被蒙在了云里雾里。
这些年来,马服在萝川一带作威作福惯了,何尝接受过如此惨痛的失利?只感觉心头火烧火燎般的气愤。恨那些部属们无能、恨那些仇敌过分凶悍,更恨的是萝川马氏寄予厚望的救兵!三千七百名剽悍的代郡马队,这是多么庞大的力量……可这三千七百骑追踪了敌军一rì一夜之久,到了最首要的时候,却尽数躲藏在疆场以外的桑麻山,并未投入战役!
“都说萝川马氏高低数百口,唯有两个聪明人,真是一点不错。”杨飞象大步向前,啪啪地拍了拍马错的脸颊。他动手好重,两下就拍得马错面庞青紫,耳里嗡嗡作响:“马服那故乡伙这会儿应当也明白过来了吧?小子,你说的很对。我们……正要眼看着尔等去死。”
伴同他一起的,都是亲信部下。此中一人赶紧奔上几步,紧紧地扶着他的手臂,低声道:“郎君,千万不能乱!就算仇敌杀进堡里,族主等人总另有体例对峙一段时候。只要杨帅等人出兵互助,我们仍有机遇……当务之急,还是要催促杨帅他们,尽快出兵啊!”
罢了,罢了。马错再度伸手往怀中去。那边放着父亲亲笔誊写,用辞谦虚的尺牍。在信上,马服承诺将让出祈夷水畔最肥饶的良田和cāo场,更许了一笔数字令人惶恐万分的庞大财帛作为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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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胆!”
那些杂胡小帅果然是将萝川马氏当作己方来对待的,全未曾推测会呈现如许的局面,这时候大半都暴露害怕和震惊的神sè。有几个比较机警的,眸子子乱转,仿佛已经在寻觅脱身之策。
但杨飞象和吐吉立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哈哈笑起来。
“杨帅,萝川马氏自问从未曾获咎你。现在这存亡存亡的关头……”马错神sè惨淡,颤声问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杨飞象踏前一步,踩住马错的脸,嘎吱吱地将短匕拔出来。每拔一下,就有红sè的血液和灰白sè的脑浆从发隙间喷溅,将他持刀的指掌上染成红sè和灰白sè的。他顺手从马错的身上撕了块麻布,慢条斯理地将匕首和手掌都擦抹洁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