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岁并州大旱,入冬又比往年早很多。各部落的牛马多量饿死,日子过得极其艰苦。刘渊不得不率军就食于黎亭,司马腾趁机挥军来战。刘渊先示敌以弱,引得晋军在大陵堕入天罗地网,随后以铁骑冲杀,晋军主力不过一日就土崩崩溃。
刘渊仰天大笑说得好!大处世,要发愤成为崇山峻岭,能甘心做花草的培土呢?自古以来,所谓帝王之业并无必然之规。大禹乃是西戎,而周文王也不过是东夷出身;之以是能成绩大业,只因他们威德所系罢了!现在我们聚众十余万,都是以一当十的豪杰,就让我们乘胜追击,杀尽统统勇于抵当的人!我们要成绩比巨大的冒顿单于更光辉的功业,在汉人敷裕的地盘上建立起强大的王朝!”说罢,刘渊在众将近乎狂热的喝彩声中轻摇缰绳,纵马便行,众将纷繁跟上。
现在如众星拱月般侍从在刘渊身侧的,都是他最亲信的豪酋胡帅。
他伸手悄悄按压额头,忧?地叹着气。几年来,晋军和匈奴在并州西南拉锯作战,大抵保持着平局的局面。可这回三万主力被歼,两边的力量已然落空均衡,全部并州境内再没有可敌匈奴之兵。如许的情势下,该当如何是好?
纵使司马腾不通军略,却也清楚此际情势危急,匈奴雄师朝夕杀到,只怕招安的使者还没到单于庭,已经被十万匈奴铁骑踏作了肉泥!
边幅精干的校尉李恽躬身禀道主公、各位大人,据探马六百里加急回报,我军于本月初六在大陵遭到胡人伏击,全军淹没,将士阵亡万余,尸如山积,河水为之断流。现刘渊率匈奴主力正向南挪动,直指孟津渡。其麾下大将、左谷蠡王刘聪率偏师东来,已前后攻占泫氏、屯留、中都等地,兵锋甚锐,难以抵挡。”
司马瑜捻须沉吟道胡贼势大,我军兵微将寡,与之作战只怕难以取胜,依职鄙意,不若且以招安为先,徐作长远筹算。”
“李恽,你先通报军情。”他打起精力道。
并州地近蛮夷,民风剽悍,是以大晋历任并州刺史莫不带将号角,以强兵临之。现任并州刺史、宁北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东洋公司马腾乃是当朝在朝的权臣东海王司马越之弟,麾下精兵强将极多,与幽州的安北将军王浚并称“天下强藩”。二藩都是东海王的羽翼,一旦朝中有事,二藩举幽、并锐卒南向济河,那个敢挡?东海王这太傅、录尚书事的位子便坐得愈发稳妥了。
三年前,刘渊假借为成都王司马颖招兵的名义回到故里,并州各族豪帅纷繁来投,转眼间就聚众数万。不久以后,司马颖兵败被杀,刘渊立即在左国城起兵,打着为司马颖报仇的灯号,自称汉王、大单于。
并州。太原国。大陵县。
刘渊是匈奴左部帅刘豹之子,世代都是匈奴贵族。他少年期间留居洛阳与诸多名流来往,时人都以为其文韬武略远迈群伦。武天子司马炎乃至曾筹算以安定东吴的重担相委,但朝中大臣多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以始终未得大用。而后他历任屯骑校尉、建威将军、宁朔将军等职,凭着深沉的心机和匈奴五部的兵力,始终保持着相称的职位。
司马腾拍案而起,切齿大喝道如此鼓噪,成何体统!”
并州治地点晋阳,司马腾却把他的行辕安设在上党郡。皆因上党地高势险,四周崇山峻岭环抱,俯瞰中州,肘臂河东,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的计谋要地。而上党郡的中间,就是太行八陉之四: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交汇的重镇壶关。从春秋末年晋国初置上党郡以来,每朝每代莫不对壶关屡加补葺,到现在城高三丈余,宽可容四马并行,马面墙台林立,可谓金城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