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打趣,只看章晟插科讥笑的模样,章晗就能晓得。可与其谈笑话大哥的急中生智,她更肉痛的是那存亡一瞬,咬着嘴唇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背后传来了赵破军的咳嗽声,转过甚来的她见东安郡王陈善嘉与其一同进了院子,扭头见章锋和章晟都是呆若木鸡,她赶紧开口解释道:“明天是赵大哥和东安郡王一块接我来的。”
跟着这声音,正房大门方才翻开。这一回,章晗看着那出来的年青人,眼睛一时瞪得更大了。不但络腮胡子不见了,下巴光溜溜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就连方才那短打衣衫也换成了夹袄,倘若不是脸上黑了些,看上去底子像是疆场返来的懦夫,倒像是在私塾里浅浅读过几本书,能作两句歪诗的半吊子读书人。
章晗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又提大声音再次叫了一声爹,这才提着裙子迈过了那一道门槛。快步扑到了父亲的怀中。打仗到那坚固胸怀的一顷刻,她只感觉这些年受的委曲经历的煎熬全都是值得的。但眼泪却没法按捺地糊满了眼睛。
“郡王,都说近乡情怯,章女人到底已经好久没见过她爹和大哥了……”
“爹,开打趣也得有个限度,也不怕吓坏了mm!”
陈善嘉见章晗神采怔忡,便在中间插话道:“父王之前就说过,之前那一仗打得鞑子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但没想到他们还敢调拨女真在我们的辽东拆台,又和叛军搅和在一起。接下来的这一仗,不把他们打怕了誓不回师!章女人,你不消担忧,我已经对父王说了,把你爹和你大哥要到我麾下!他们两个这些年的功绩早就够升迁了,武宁侯的军功也不晓得是如何算的,多亏我调过军功簿子,父王明察秋毫,此前保奏有功将士就有你爹和你大哥的,就昨日方才下了任命敕书,他们一个升了副千户,一个升了百户!”
隔了好久,他才好轻易迸出一句话来:“丫头,是爹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刻苦了……”
扑哧――
提到远在归德府的老婆和次子,章锋方才还满脸欢畅的神采一下子呆滞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干涩地说道:“我也想归去,只是一时半会恐怕还回不去……”
车儿胡同赵破军置下的那座小院外,下了车的章晗固然表情非常冲动,可临到门前,却有些不敢伸手去推那两扇门。好几年了,父兄都没有回过归德府,只断断续续有安然的动静传来,每当逢年过节回家,听到母亲感慨那些逝去的人时,她的心就会狠狠揪起来。
“就是些无妨事的小伤,没事,你爹福大命大!”章锋恐怕女儿担忧,赶紧掩了掩衣衿,这才笑呵呵地说道,“再说,多亏武宁侯照拂,我和你大哥一向都是跟着雄师拼杀,没碰到甚么艰险的景象。”
“这是你们的事,要我甚么允准?眼下还没有重新整军呢,一两天以内能够不必回营!”陈善嘉眉头一挑,笑呵呵地说道,“猜想顾家太夫人夙来通情达理,不会阻你们一家团聚的!”
章晗这才松开了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抬开端再看时,却发明父亲的脸上较之畴前,多了很多深深的皱纹。而父亲的短衫之下,不管是胳膊上还是胸膛上,模糊也能瞥见很多伤疤。这一刻,她忍不住伸脱手去摩挲着那些疤痕,一时肉痛如绞。
章晗何尝不晓得父亲就是轻描淡写的性子,瞪了章锋一眼,她又擦了擦眼角,这才有些惊奇地看着正房说道:“年老是如何回事,瞥见我躲出来就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