蓖芷的泪便一下涌出,忙以衣袍为她揩拭唇角那血,只道:“你……你别说了……我……我都明白!我都明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方才只顾那班黑衣人,忘了暗箭……是我不好……你对峙住……已是去请太医了……”
耳畔似浑然寂静,那余音尚存,方才囊括六合般的刀剑之音一时候褪去无声,厅堂内只要蓖芷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杂糅着火烛香料与血腥之味的诡异气味。
那箭蹿行缓慢,眼看着离初梦只要天涯之遥。
蓖芷焦灼,须发内汗津津的,风一吹便有些凉意,又抵不住心急如焚,只好不住地摩挲着龙葵的指。
她的手不由自主紧攥着那一团赤红的锦袍,心有戚戚:“扶瑄,不要……”
那一挡,便是舍命的姿势。
“扶瑄……”
扶瑄怆然,亦是泪光莹莹:“龙葵女人,你对峙住……我那次如此重伤亦是救回了性命,你对峙住……”
还未及她回神,初梦与扶瑄已是重重跌在地上……
初梦不偏不倚地跌入那团赤红簇锦中。
原是那屋檐上的黑衣杀手,蓖芷一剑封喉,当场血溅三尺于月光银辉下,不再转动。彼时屋顶上苦战热烈,刀光剑影皆是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受司马锡豢养多年,夙来推行如果任务失利,他们也便人头落地,故而此些皆是逃亡之徒,蓖芷若稍有差池便是赔上性命,他天然忽视了去确认每一名倒地之人是否断气,直直便扑向中庭另一处与另一群黑衣人厮杀。
可那一弹指顷前,扶瑄还在厅内那处保家护院。
“龙葵……你冷么?”蓖芷唇齿颤颤,不由得紧了紧怀,去攥她那有力的手。
龙葵的面上铅白如洗,却始终漾着淡淡笑,虽气味奄奄,却道:“扶瑄公子……你能安抚龙葵一二,龙葵颇是欣喜……可现在龙葵是何状况……龙葵心知得很,怕是已有力回天了……可龙葵却一点不难过,反……反倒是……欢心的很……”
她自是见了颇多如此殛毙之景,可那纵横变幻之间,她仍睁大了双眸,不成置信地望着扶瑄,惊骇与忧愁自她眼波中流淌,肆蔓。
扶瑄的眸子倒是清澈澄彻,似波澜不兴的静水叫人抒怀放心,毫不受前时殛毙之扰,还是念着:“莫扰,我在。”
蓖芷自是得空去瞥扶瑄,只觉紧紧攥住她的那只手愈发冰冷,便急火攻心,大呼:“太医呢!太医死那里去了——”
方才那被割了喉的黑衣人未知那里来的毅力,竟悄悄伸出血手摸索上身边落着的弓箭,吃力搭箭勾弦,待到蓖芷认识到那支暗箭时,箭已吼怒略过中庭四方的夜空,径直朝厅内蹿去,蓖芷顿时一个激灵,纵身跳下去截,可为时晚矣。
蓖芷的眼睖睁巨大,眼中尽是惊骇,喉咙却嘶哑喊不出半个字……
初梦不经意的回眸,在她清如虎魄般的瞳人中,一支直直的箭,箭尾羽毛邃密修剪,洁白却染着赤红的血,不偏不倚离她愈发地近……
“龙葵——”
但见他右手持刀,左臂便一把揽过初梦纤腰,顺势将她身子支出怀中。
那声振聋发聩的呼号余音灌耳,可厅堂内仍摒挡暗害后事的主子婢女未见过如此场面,更未见过蓖芷如此失控,太医自是早便去请了,即便龙葵无需医治,天子那处受了惊吓,总需太医来看过才得放心,可见蓖芷如此,那班婢女主子乃至侍卫只无人敢应对,少顷才哆颤抖嗦出来几名婢女言说汇报。
“蓖芷公子……多谢你的情意……龙葵明白……夙来明白……可……龙葵实在……”龙葵说及轻咳了声,便有一股细细的血柱自她唇角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