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回顾,正对着司马锡那对锋利鹰眸。司马锡贴着她面庞极近,与其说凝睇,道不如说是逼视,旁人了望不得当中细节,而初梦倒是见的真真的,司马锡眼中闪动的那里是慈父忏悔的柔情光芒,而是滑头凌厉的打单肝火。
司马锡说得提泪横流,竟谎骗得扶瑄心下一柔,亦有些信觉得真,厅堂内一时又萧瑟下来,只那余留小半截的红烛已不见前时精美镂花,也未有人得空来添。世人屏息凝神,只待初梦如何回应。
“回陛下,老臣在为雪心解释当年之事,只是她心中有结,一时难以放心……”司马锡忽而扬声,“启禀陛下,老臣俄然忆起,老臣身患凝血停滞之症,南岭王府太医可证,唯恐老臣本日扎针取血后流血难以停止,请陛下恩准,待老臣病愈后再行滴血认亲。”
“你说你是我的父亲?”初梦冷冷道,即使司马锡动之以情,感天动地,她仍冷若冰雪。
司马锡竟暗中攥着她的手臂发力。
司马锡抬高声,怒而低斥:“你罕用激将法!”
初梦灵眸一闪,只笑回简朴一句:“万幸我不是你。初梦不聪明,凡是事凭知己。”
说罢她又清了清嗓:“好一个铁骨柔肠的故事,避重就轻将那刺杀之事推告别人,更将勾搭鲜卑之罪只字不提,混合视听。本日你当真陛下的面认了我这个公主,来日我便需回南岭王府住,届时更可为你掌控,真乃一石三鸟之计。雪心佩服。司马王爷,你既言之凿凿雪心乃你亲生之女,那你可敢与雪心滴血认亲么?”
“你二人嘀嘀咕咕何事呢?”司马熠在上位直有些坐不住了。
“你既然是我父亲,为何还命我刺杀扶瑄公子?更在我刺杀失手后派人追杀于我?”
“司马王爷是要返回么?不敢验了?”初梦一把甩脱了司马锡擒住她的手。
“你……本王光亮磊落,有何不敢?!”
司马熠眉头微凝,明显非常司马锡的陈情震惊,忙体贴问:“那大英如何了?”
初梦本是别面畴昔不见,忽而眉黛间蓦地一蹙。
那一盏净水漾着微波由张炳亲身端上前来,背面的婢女躬身举着一方木案,上头有干净丝帕二枚,丝帕上稳稳躺着二枚晃眼的银针。
“那是曲解!”司马锡沟壑班驳的脸颊上竟挂上了泪,“为父从未命令命你刺杀任何人!你是为父心头肉,掌上明珠,为父怎舍得命你以身涉险去刺杀别人?唯恐是为父身边有何心胸不轨之人,假传口令命你刺杀。为父惊闻你在妙华坊出了事,便连夜命部下之人前去庇护你,以免你为乌衣巷前来搜捕之人擒获,为父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哈哈哈,司马王爷当真诬捏得一口好故事!”初梦原是一副肃面清颜,现在倒是笑了起来,“不去当那茶社的平话人当真可惜了。”
“你真就这么想置本王于死地?你举证本王唆使你行刺,你本身也便成了那刺客,你觉得你可凭此将功赎罪?本王奉告你,王谢之人不但不会因你助力扳倒我而戴德戴德,反倒他们不会放过你,只会叫你死得更尴尬,如此毫无好处更有恶果的买卖,本王如果你,定不会做。你是聪明的女子,为何如此简朴的事理却不明白?”
司马锡边是攥住了初梦的臂,俯身凝睇:“你现在不以为父不要紧,为何要做如此伤情悲伤之举。俗话说‘血浓于水’,可你却要将你我二人父女之血滴入这寡淡无情的水中,孩儿,你当真忍心么?”
初梦嘲笑:“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叫司马王爷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