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的筹算。”
“是‘必受其痛’吧。”
“锦庭你也想为父亲与王伯父分忧,才来将此事道与我筹议,不是么?”
放勋涩然一笑:“扶瑄,在你心中,还当我是朋友么?”
“扶瑄,偶然真到了那一步,你不得不站出来支撑起王谢世家。”
“扶瑄,莫非你一丝丝对功名利禄巴望也无么?我当真有些猎奇,以你的身份,去宦海中追求一官半职的确易如反掌,可前时天子几次欲赐官与你,你却全推委了。”
“你觉着为官便是好么?”
那南广郡是多么蛮荒之地,又近先秦,交界之处,最是稠浊,眼下北方灾黎又南下贱亡,当中南广郡便成了灾黎中转集合之地。封地那处,实则与放逐无异。
“忘不了!”放勋颇是轻松说了这句,旋即又以极轻的声音自喃道,“忘不了……”
扶瑄思忖着,轻风悄悄扰动着他的襟带,半晌后他道:“放勋,此是我最后一次信你,若你想欺瞒我,现在说尚且来得及。“
“好,既你当我是朋友,我便信。可如此,你可当真给我出了个大困难,如何从鲜卑兵士口中发掘供词,如何叫陛下佩服此供词并非鲜卑兵士脱罪自保的借口,最首要的是司马锡,如何叫他哑口无言……”放勋说着便轻笑起来,“当真是不易呀。”
扶瑄往那桌案上的剔透杯盏中又注入净水,一缕清泉如丝带般颤栗了下,他三指纤长的指尖掌起杯子,端神凝睇,口中道:“欲成其事,必承其重。”
锦庭站地毕恭毕敬:“兄长,是陛下身边的赵中官亲口来传话的,应错不了,嘉封之事选定在三今后,是个良辰谷旦。”锦庭稍做游移,又道:“另有一事,是锦庭自廊檐下路过期听前院王伯父与来府来宾闲谈时听来的……锦庭知不成窃听长辈说话,更不成背后群情转述……但……”
“得不到的永久是最好的。”扶瑄将那杯中茶饮尽,那广袖盈风翩翩垂坠,逸然中又有一丝悲楚,“可我也发觉到,父亲老了,比之司马锡,他身子不如司马锡来得结实,迩来他的风寒总不见好,太医总来为他持续着药。”
扶瑄只愣了一愣,又笑了起来,叹道:“放勋公然是放勋。”
“你先去忙罢。眼下你应有很多事要做。”扶瑄道,“但,也请你信守信誉。”
扶瑄笑笑:“放勋有野心,却也有本领,他能汇集证据将孙利了罪便足以瞧出他的本领来。”扶瑄说着意味深长地望向初梦,唇角含着耐人寻味的笑,笑中又蕴着醋意,惹得初梦仓猝低下头去,她也不知怎了,她心中本是开阔荡的,该是凛然仰首迎着扶瑄那考据的目光才是,可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她却低下了头去。
“他尚且年青,封去了那富庶之地,大要上瞧来虽是去纳福的,可另一层面来瞧,倒是就义了平生宦途。那富庶之地本已富庶,在现在兵荒马乱之世更难有所增益,也便表现不出他这郡主侯爵的代价来。而他封去了南广郡,若他可将这饿殍各处的南广郡改革一新,那么在陛上面前,他便有了丰伟功劳。舍一而得万,便是如此事理。”
放勋未答,只道:“你我二人可真成心机,在外人眼中,你是舞权弄计的长公子,而你内心倒是闲云野鹤,而我这在外人眼中的闲云野鹤,心中却非常神驰着朝政去舞权弄计。”
扶瑄淡淡笑了笑:“那场举证我传闻了,但陛下未邀我去,当真可惜了。对了,南岭王府那处有何动静?”
“是……王伯父听了要去南广郡,一下声音有些粗了,大略是很有不满,另一来宾却道,那是放勋兄长本身的意义,本来是封去临川郡的,离建邺不远,又地广物丰,陛下也算待王家不薄了,可不知为何,放勋兄长却自请去那兵荒马乱的南广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