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勋心中怎会不了然,他三人是气恼他邀功心切,斩断了借此孙利小卒引出司马锡的线索,他望着三人拂袖远去的背影,一概的乌青色衣袍迎着日光光鲜而闪烁,那衣袍上的纹路如粼粼波纹般层叠而起,放勋立品光芒稍是暗淡殿内,心中蓦地升起一丝酸楚,眼中被户外的日光晃得有些恍忽。
“多谢陛下。”放勋跪礼道,“但唯恐放勋虽受皇命,然无官则无权,怕是调查之事触及权贵,心不足而力不敷……”放勋说罢意味深长地望向司马锡。
谢安并非露欣喜之色,只凝淡望着他,透露一个“好”字,便越他身而过。王导与扶瑄跟随在他身后,亦是与放勋无话可说似的,神采寡淡,擦身而过,更无多话。
放勋忙是施礼道:“多谢赵中官指导!今后还需赵中官多多顾问了!”
赵中官露了淡淡的笑:“你确切聪明,会察言观色,会审时度势,亦会掌控机遇,当朝中两派斗争正烈时,常常恰是第三方渔翁得利崛起之时。而陛下,亦会支撑你的。”
赵中官恭敬回礼道:“王侍御史言重了,你我皆为陛下分忧,愿天下承平乱世,民生安乐。”他行完了礼,又退回至司马熠身边,道:“陛下,时近用膳了,尔妃娘娘那处已是备好了,烦问陛下如果持续瞧这密函,那老臣便回话尔妃娘娘那处临时为陛下温热着菜肴。”
“陛下过誉了。”放勋心中有些颤抖,原是赐官一事另有几分是因尔妃的颜面,心中不免又添了一丝悲惨。
司马熠哈哈大笑,道:“你是叫孤犒赏你个官好办事嘛,直说便得了,不必文绉绉的。孤便封你为六品侍御史,可举劾不法,此次特别受命履行调查孙利一案,所察之事所去之处所涉之人一概无需受朝品之限,有一抓一,十足直接向孤汇报。”
放勋接过那三份轻如蝉翼的纸,心下却觉着如接了千钧之担般重,欲受九锡,必承其重。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功德,可朝堂当中,名利场当中,有哪件功德是轻而易举的。放勋知他面前是一条波折与鲜花铺成的门路,他又何尝情愿他被司马熠当剑使。若他查出孙利确切与鲜卑人勾搭卖国,将他定罪,便无异因而获咎了司马锡,司马锡与孙渊将来定不会轻饶于他,而若查不到个以是然,更是获咎了王谢,今后在本身本家更失了大树依傍。
“臣下定不负任务。”
“臣下不敢,愿陛下与尔妃娘娘安康,臣下恭送陛下圣驾。”
“是。”
“已是膳时了?你不说,孤还未发觉呢!”司马熠蓦地昂首,才见放勋还在殿下恭候,笑道,“孤忘了,此些密函得赐给你去调查本相呢,赵中官,传下去给他罢。”
“王放勋公子说得道有理,那便将调查之权授予通州王家王放勋公子。”司马熠道,贰心中自是明白放勋虽说是非官非贵,但身为琅琊王氏旁支,半个身份是王谢中人,如此安排,亦是还了前时亏欠王谢的情面。他抬首扫了谢安与王导一眼,见二人微微扬眉吐气,便知他们心下对此决策非常对劲,司马锡那头天然面青如铁,但总需获咎一派,衡量之下,司马熠还是依顺了王谢权势。
扶瑄心知这高帽扣得司马锡无话可说,而实际下属马锡确也是无话可说,到底这证据还是很有分量,又是触及王谢之事,即使他巧舌如簧,司马熠看在王谢的颜面上必会彻查,不然难平王谢心中愠怒。
不止何时,司马熠身边的宦臣赵锦昊悄悄下至殿中来,走近放勋身边,循着放勋的目光一道望驰王谢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拍了拍放勋肩头,道:“你很聪明,好好做,此时恰是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