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边来?
锦江之水幽幽,莳花罗城屋檐下。花农探头顾摆布,不见车马。欣将盆花摆放,待人估价。
刘莲心忿忿道:“先行入瓮的五十楚军倒是依计打击。殊不知此计为那彭氏芊娘撞破,暗中助力马希萼,刚才引数百楚士突入成华殿埋没,乘机而动。当是时,场间所谓南唐处容军人也只是个幌子,实际皆由西蜀控鹤军罩面充之,皇上与众臣危矣!”
符儿俯身挑捡几块大小均匀的石头子,将小娥绣像划一地压于坟头,呆呆地望,痴痴地想:“如果某一天,本身俄然不在人间,荣哥儿是否会如此般顾虑?是否也会寻着个坟头祭奠?”如许一想,符儿心中又是一段伤感。
歌舞一旬,停罢首传佳讯。廖公公音声高亮,眉色飞扬,宣旨道:“飞沙将军赵崇韬!”
朝阳当空,蜀宫高低鼓噪,如战鼓,隆隆。
刘莲心忽而哽咽:“偌大的宣华苑,符尚宫乃是头一个问起艳娘旧事!”说着便表示符儿前行,两人徐行至漪兰宫后园。眼望着一座新起的环形巨冢,刘莲心感喟道:“这统统都只怪于我!当初若不是因家中一些变故,艳娘断不会与我一道远嫁入蜀,更不至客死他乡,‘病葬’于此,连个追谥名分竟也全无。”符儿少见刘莲心有这般感情宣泄,知其内心处于极度脆弱之际,反过来安抚道:“昭容娘娘之哀本来七分报酬,两分偶合,一分天意,姑姑毋须过于自责!”
妙音将符儿一把推开:“哼,我晓得,九儿才不是真正担忧我与你二姊哩!只不过目睹着神珠到手,无人愿将其送回神山复命罢了!”妙音哈着酒气,说着酒话,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又飘飘然地吵着要敬花蕊夫人一杯热酒去了。
水门杩槎捡起,城外落花顺水,攒聚摩诃池内。
符儿道:“娘娘大义,小娥大勇,皆是因生逢乱世、身不由己。比方你我,纵有百般不肯,仍旧以一己之力维系着飘摇乱世,力之所及,方可接受;情之所予,只为心安。”
“安将军为国负伤,居功至伟!授令摆布匡圣马步都批示使,统领山南西道,赐西域宝刀一柄,持鸾月弯刀免死。随行万众彭州军士,封‘忠武军’名号,各赏白银千两。全军晋位一等,享从四品俸禄。敕令所传,见印至玺。谢恩!”
“好一个‘只为心安’!”刘莲心苦笑道,“自入蜀宫来,莲心不时忠于职守,事事为皇上计,统统便是只为心安。岂料嫡亲之人接踵为家国而死,余下我孤苦一人,将心无所安设。曾多少,驾梦重返故里,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吴人,哪怕所遇皆是‘风风雨雨’,也比面前看似‘安安稳稳’来得逼真。”
安温馨静的离。
孟昶一一应许。会同诸位持酒喝彩,称道:“乱世西蜀,万岁承平。”
符儿猛地捉紧妙音手臂,杯中之酒倾了一半:“姊姊明日果然要走?”
妙音谙练地给符儿斟满,一杯不晃,一滴不洒:“如此说来,你我姊妹本日定要喝个酩酊酣醉,才不枉订交这十余载。本日一别,明日我便要骑上西域白马,遍走天涯!来,喝!喝个痛快!”
画中之人符儿认得,便是那人小鬼大的刘小娥。不幸小娥子忠心护主,惨死于六鹤殿前,却只能埋首在这荒山野地,实在令民气寒。可转念一想,这人间尚且有人挂念小娥,且将此份眷恋用心抹藏在这一幅小像里,活脱脱勾画出一张小巧精美的鸭蛋小脸,如同小娥子立于面前,还是说着些不着边沿的可儿小语。此景可叹,此情可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