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天已微明。
符彦卿乃起家,道:“去去就来!”遂与管家一并前去西厢。
巍巍我大唐,三百年治世承平,乱世空前;泱泱我中华,三百年九州同聚,四海臣服。安史之乱始,朝廷寺人擅权,处所藩镇盘据;黄巢叛逆后,官方祸乱继起,疆场兵革不息。唐王朝正一步一步走向式微,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符彦卿心跳方缓,又短促,愈当紧,复稍息,搀起蒲伏于地的湘夫人,略略为其理整云鬓:“夫人胡涂,蔠儿但是从未分开帐内半步!”话音方落,却又心中一悸,“莫非……”
帐内正和乐之际,府上大管家在帐外禀报:“将军,小的有要事容禀!”符彦卿训道:“现在不谈他事,你且暂避。”
符彦卿气之又急,当即命人以棍棒喝之,以刀枪刺之,以弓箭射之,以绳网捕之,皆未得逞。
西厢仆人,恰是符彦卿的偏房小妾--清夫人。
芍药谙练地将婴孩抱起,细心为其擦拭身材。当一涓秀水滑过绯红的体肤,孩子遂咯咯笑出声来,擦拭更甚,笑声愈亮,引得外堂的侍女们纷繁窜头前来瞧这方才冒出来的新主子。
符彦卿长年行军交战,难顾家室,暮年与湘夫人育有一子,名昭序,现在已是八岁少年,以后便再无添丁。所幸上天顾恤,是日,湘夫人再次分娩,府第高低才有如此之期盼。
湘夫人散着长发拖着裙袍哭喊着扑向符彦卿:“将军欺我甚也!欺我甚也!何曾保我后代全面?但还我蔠儿!还我蔠儿来!”
符存审第四子符彦卿,字冠侯,与其父乃一脉相承,忠勇善战,晓得策画,宠辱不惊,不失为当世之英才。生得个五大三粗之躯,却一副儒雅谦恭之面。而立之年,大破契丹于嘉山,申明大噪,擢为庆州刺使。
待闻得几声鸡鸣,一阵黑风黑影来临神庙。但见此人着玄衣戴玄帽披玄袍,手足皆隐于衣袖裙裾内,脸孔又以黑纱覆之,若立于不动,则暗夜里实在难以辨认。
符彦卿一通怒叱:“妖道,我儿昭序在那边,速速交还,饶你性命!”
符彦卿乃抱起小女符苓,恸哭涕零道:“现在乃去,自求多福。”言毕,将本为大女符蔠筹办之银铃手镯佩带于小女符苓,亲身抱出府邸,领着世人,举着火把前去女娲神庙。
“父亲--”人群中扒拉出一总角少年,符彦卿将来得及上马,侧耳一声,定睛一看,乃是其子符昭序!符彦卿一跃而下,紧搂其子,亦笑亦哭。
“将……将军,大事不好,昭序小爷被人掳走了!”仆人连滚带爬地前来禀告。符彦卿心头一惊,扒开世人箭步冲出西厢,又当即赶回湘夫人帐房。
天成四年(929年),肃秋,日暮西沉,阴风飒飒,成群黑鸦一阵哀鸣,齐刷刷落在符彦卿内府配房屋檐上,盘桓不肯拜别。
此时,婆子进门搭话:“妮子,闲得你操心!蜜斯将来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将军和夫人就等着天孙公子踏破门槛罢。”
此时的湘夫人早已哭成泪人,手执一方羊皮递送将军。只见其上书八字:“入于总角,出于襁褓”。
婢女旋即翻查《新绣花谱式样》,寻得一花名曰“石钟”者携有此意,随即在符蔠小主左前锁骨下一寸处依样纹绣一朵樱桃大小的红粉双色娇花。
绣毕,乃将小主抱还于湘夫人。夫人见花朵映托下的孩子更加垂怜,不由扣问将军:“恕奴家痴顽,夫君可否周到安排,保我一双后代全面?”
那道人拂尘一阵挥洒,女娲庙内顿时白烟四起,符彦卿怀中之婴孩亦在慌乱中为那道人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