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出去后,朱慈烺赶紧翻下非常广大的龙凤大床,拂开床头柜边的乱物,找出根丝带把头发拢在脑后绑了个不伦不类的马尾,换掉最透露身份的明黄素绫小衣,套了件素绸直缀在内里,感觉冷,又从乱衣堆里拣出件大红织金云纹边披风系上。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宫人拎着大包小包,哭着喊着抢着往外逃,吵架声、尖叫声、嘀哭声不断于耳,到处鬼哭狼嚎,乱成一团,深宫多处着火,火舌黑烟哔哔剥剥四周满盈,本来华丽锦秀的皇城满目疮痍,却底子无人去管。
卖力送太子出宫的王承恩刚要命车夫上路,俄然听到几声女子惨叫从昭仁殿内传来,其间还异化着崇祯凄厉的哀嚎声。死忠的他甚么也顾不得了,跳上马车就冒死往昭仁殿跑。
朱慈烺只能摇点头。
面前的崇祯帝,神采灰败,眼睛红肿,两鬓斑白,瘦得跟竹竿似的,腰背还佝偻着,鲜敞亮丽的龙袍里暴露来的中衣上竟然另有补丁,袖口也全都磨损了边,眉宇间更是有种发自内心的倦怠和绝望。
这清楚就是一个劳累过分的得志老叟。
他倒是想越不显眼越好。
一起上,朱慈烺把王承恩的户口本问候了个遍,又想到此人是独一陪着崇祯就义的重臣,内心又感觉不是滋味,鼻腔也发涩。
他认得这位脱手狠辣的孙传雄。
送别几个弟弟,朱慈烺回身跳上本身的马车,靠着车篷深吸口气,逼住眼泪,揉着胀得发硬的太阳穴,表情非常沉重。
他话音刚落,就有内侍出去奏说后宫诸妃皆已自裁,此中包含他深爱的周皇后。
锦秀寂静的皇极殿一片愁云惨雾。
如果不是有龙袍加身,那个敢说他就是一代帝王!
我的天,顿时就要打到午门了!
再不走就要被一锅烩了!
天子浮肿灰败的面孔蓦地胀成猪肝色,硬生生呕出几口鲜血,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软软倒了下去。朱慈烺和王承恩赶紧冲畴昔,手忙脚乱的把人扶起来,可不管如何按人中顺气也无济于事。
再打包些干粮、银钱和几件换洗衣服,捆扎健壮斜挎在肩背上,又顺手摘了墙上的倭刀,搬了张朱漆鎏金荷叶纹的圆凳到窗边,踩着往窗台上跨,俄然听到声震雷般的惊呼:“太子,你在干吗?”
崇祯帝五岁时生母就被其父命令杖杀,养母脾气不好,他从小就受尽虐待,从未享用过真正的父母之爱,以是他成年后极其正视家人,伉俪敦睦,后代和睦,后宫也相安无事,他也非常喜好这位才六岁的小女儿,把她就近养在皇极殿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