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镜,树影婆娑的暗中无声狼籍。
“叶校尉,多谢。”裴将军俄然说了一句。烛火中他眸子带笑,如寒潭映着星斗。
哪怕神采仍有些将信将疑,但听到“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承诺时,叶铿然握紧的拳这些天来第一次微微放松。他眼中的霜色熔化,点了点头。
恍忽中仿佛瞥见,长安落雪飘洒如漫天茫茫剑意,荆州古城的夜色暗如天国,他紧紧抱着逝者,有个声音在脑海中爆开,如烈焰熊熊,似利剑染血……
“不要这么煽情啊……”裴将军挠挠头,“我会打动的,如果我忍不住说出‘你想问甚么就问吧’就不好了。唉呀,仿佛我已经说了?”
日光缓缓熔化,四周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漫天飞雪中,教员和他站在殿外,长安大雪纷繁扬扬,好像落下满城飘洒的剑意。教员俄然愣住脚步,替他清算衣衿,暖和地说:“本日见你殿上安闲应对,才知你是真的长大了。”话语里淡淡高傲:“既已做了探花郎,不日就要入朝为官,这衣帽总该添置几套。”
“……”裴将军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转头深深看了叶铿然一眼——谁说我得了痔疮?!
“将军!痔疮必然要多喝汤,我们给你煮了汤……”前面的几个兵士献宝般地将一罐汤端上来,“这是伙夫营炖了好几个时候的鸡汤!”
将军固然平时慵懒,但向来守时,更不会在这类关头场合早退。几位唐军将领,包含叶铿然在内,相互对视时都难掩担忧。一种莫名不安的感受在他们心中伸展开来。
只听副将立即对身边的兵士说:“大将军有令,在驿馆外加强戍守,再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随即抬高声音,又叮咛了句甚么,旁人倒是听不清了。
天子之剑,荡平九州,尽染功臣名将之血。
然后屋子里的人面前一花,看到一小我影从天而降!
五
“你才是鸡,你百口是鸡!吾名花纥,乃神鸟凤凰!”
把那些趾高气扬的至公鸡拔毛炖汤,兵士们想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陨铁剑,是天子才有的宝剑。
《山海经》中记录,有鸟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饮食天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花纥放声大笑!
千钧一发的时候,使臣身下的坐塌俄然陷了下去!
吐蕃使臣与侍从都已入眠,驿馆里鼾声四起,无人听到那奇特的鸡鸣,更无人发觉灭亡的暗影正在靠近。
六
“你也晓得他是龙吧?”花纥斜睨他,“我也晓得呢。他一呈现,我就嗅到龙的气味了!我们和龙但是死仇家,明显我们才是象徵天下的神鸟,可龙莫名其妙地排在我们前面,连你们人类的帝王也自称‘真龙天子’,龙有甚么了不起的啊?连火都怕,一年到头都躲在水底下和鱼虾为伍,无聊死了。
又是甚么样的伤口,时隔如此久仍然没法愈合?静夜风起,窗外树叶如手掌摩挲。
望着花纥惨白的面孔,裴将军无声叹了口气。
这时恰是二更,本来不是鸡叫的时候,更不该有如此清越宏亮的鸡鸣声。那叫声仿佛春夜里的一株桃花,妖娆地扯开暗中的薄雾,直冲耳膜而来——喔喔喔!
“总之,你要晓得,我这小我很懒,不想兵戈的时候宁肯千里迢迢去给人做媒,能躲则躲——祸害遗千年,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裴将军把声音放暖。
“那么,”叶铿然猛地转过身,“为甚么你腰间的旧伤未曾愈合?究竟是甚么人用甚么兵器所伤?从楚地到陇右,沿路追杀你的人又是受谁的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