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宣布李诸为“曳落河第一懦夫”，官升四品，犒赏金缕衣一件。
来送战报的李诸恰好走出去，被香炉砸了个正着。这一天本来不是他当值，却受了池鱼之殃。
安禄山在洛阳行宫中被贴身侍卫李诸和儿子安庆绪同行刺死，临死前大喊：“是家贼！”
宫中灯火透明，刀剑出鞘，一名叫南蕲的梨园弟子逃逸。南蕲逃出城二十里，被呼延烈带领的军队追到，当场斩杀。在这名逃逸的梨园弟子身上，搜出了雷海清的羊角筚篥，以及……一张洛阳城防图。
雷海清的死在梨园弟子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但这小小的激愤很快被弹压了下去……梨园弟子们尽数被正法，洛阳终究安静了下来，像是沸水变成了死水，百姓们的脸上带着麻痹的神采，仿佛人们都忘了阿谁微不敷道的乐工。
铜制的香炉很沉，砸在额角，李诸脑筋中嗡地一声，面前一黑几近立即昏迷畴昔，鲜血顺着额头上的伤口敏捷往下贱。嗡嗡作响的耳边，模糊传来肇事的寺人叩首说“该死”的告饶声，但李诸不敢转动，乃至不敢去按压伤口，笔挺地跪了下来。
而后的大半个月，李诸躺在床上没法转动，昏倒的时候比复苏多，鞭刑受伤极重，之前所中的毒也一齐发作，令他五脏俱损。
画风窜改太快，琳琅一脸懵逼适应不过来：“这是谁？将军那里来的儿子？……竟然还摇尾巴，到底是老虎是狗啊？”
“你师父人呢？”
秋槐落叶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他的眸子眏着烛火：“人以世人待我，我以世人报之；人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李诸没法答复，曾经他或许是有机遇问一个答案的，但他毕竟还是因绝望而放弃了。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会坐在他身边，和他聊一聊草原与美酒，聊一聊母亲在篝火边吹奏的筚篥，无关其他。
“它性子倔强，”呼延烈的语气涓滴不粉饰高傲，“当初熬鹰的时候，我但是将它放在绳索上，蒙住鹰眼，日夜不断地摇摆了六天六夜；用细麻线缠肉喂食，令它饥渴难忍，才将它顺服。厥后第一次在雪地里试飞，它的十六根尾羽都被缝住，却刹时像箭一样冲出去！鹰就是鹰，和那些弱不由风的翠鸟、白鹭分歧！”
那狱卒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排泄血迹，惶恐地昂首：“长官……他……他拒不吹奏……”
“啊——！”
这晚，已经好久未曾做恶梦的李诸，梦到八岁那年部落被契丹血洗，母亲最后的泪脸沾着鲜血，手里拿着一对珍珠耳坠……李诸惊醒过来，在黑暗中看着本身的双手，恍忽能闻到血腥气，本身的血，别人的血，在疆场上，在宫帷中，洗不净，抹不掉。
当然，这都是旧事了。现在烽火流浪，礼崩乐坏，再没有丝竹雅乐能够聆听，更也没有海清河晏，天下承平。
一
四
大夫苌弘忠于故国，死在蜀地，本地人将他的血埋藏，三年以后化为碧玉。这就是汉人的忠义。
李诸本来还想对峙，实在腹痛难忍，就依言先分开了。半路俄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湿衣服裹在身上，令本来就身材不适的李诸更加举步维艰，他面前发黑，按着阵阵剧痛的腹部，竭力来到一间屋檐下避雨。
“来了洛阳以后，很多兄弟都说这繁华东都，让人流连忘返，现在看来公然如此。”呼延烈放目四望，“洛阳行宫夜色美景，令民气神泛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