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铎耳朵听着赵隼精力多余的演说,眼睛却重视着沿路几个逶迤而行的边民百姓,感觉有甚么处所不对,心中一动,停下来,唤住一个背着柴禾,走得不慌不忙的青年人。
哲仁忍不住一笑道:“赵老将军很吃惊,说朝廷并无战令,大将军不成乱来。部属说大将军已经带人攻击休屠王大营去了。赵老将军听了非常愁闷,说:‘这个五王爷,又把天给捅下来了。’然后就带着人马策应来了。”
承铎也呵呵笑:“我现在如何不轻省了?”
少女闻言愤怒道:“下贱!”
之前在上京,承锦就开过他的打趣,说:“前人云:‘人无癖不成与交,以其无密意也。’五哥竟有洁癖,可见心性之固执,恰是情深之人啊。”此言一出,不但人皆晓得了五王爷的这点小痼癖,天孙公子们更是一阵风似的,出了很多这癖那癖,只为博十三公主青睐一顾。
承铎拂袖坐下,点头道:“让他出去。”
“问甚么?”
待他身影转出了门,屋里二人同时转头,相互对视,眼里有些了然,有些犹疑,一时却没有说话。半晌,还是樵夫先开口:“你还跟着我走吗?”
承铎点点头道:“嗯,承锦聪明,见了皇兄必定会把我的意义说明白。”说着他昂首看去,却见杨、赵两人都面有忧色,他了然一笑,放缓声音道,“没打起来时,朝廷上争辩不休;打起来了,统统就我说了算。以是,打了再说!”
“如许才好,不要让他们晓得我来了。”承铎笑一笑,一手在桌上轻点着,沉默半晌,俄然又叫道,“杨酉林。”
“哥哥!”红衣少女叫了一声,神情透着对这位仁兄神游八极的不悦。
“俺爹腿脚不好。这不,明天背上两天的柴,这两日都不出门了。军爷,这仗要打多久?”
“甚么?”那青年人看他骑装劲甲,威武不凡,有点失措地问。
“畴前?”承铎反问。
“不久了。你们如何晓得雄师要来的?”承铎微浅笑。
另一人也笑道:“要不要上来搭你一程啊?”三人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黑衣男人眉毛一扬:“如何?怕了?!”
“让他们猜吧,他们还没猜完,休屠王已经让我们做掉了。”赵隼明显也表情甚好,把一把锃亮的宝剑解下来往边上一靠,端起水就喝。
远远的山岗上,承铎一骑抢先,一身敞亮铠甲与雪地相映,熠熠生辉。他身后是一起跟从的从骑和大将军赵隼。赵隼一夜血战,凌晨才赶回中军,从人到马已是一身怠倦,唯有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此时跟着承铎巡弋而来。
承铎一进大帐就把她放了下来。那女子被长锁在木桩上,坐卧不便,甫一着地,只觉手麻腿软,身子向前一倾,已被承铎抓住,顺手带到了榻上。他狂放地一扬手,她的衣带已腾空飘了出去。本就有些褴褛、陈迹班驳的白缎薄棉袍也伸展地一旋,平落在地上。
照这个理,承铎的女人该是白璧无瑕才对,但是他不这么看。世上洁净的东西未几,丑恶的东西很多,比如走路脚上染了泥,能够擦掉;杀人手上沾了血,能够洗净。以此类推,这些都是外物,女人与他有甚么相干呢?故而他这类洁癖是只关乎自我的,是唯器唯物的,不涉品德,不拘世俗。至于放到他床上的女人,能够残花败柳,能够卑贱出身,能够其貌不扬,就是不能脏兮兮的。
杨、赵二人神情一肃。
承铎微微抬着下巴,眼神深处说不出是笑是怒,缓缓道:“既已跟到这里,那无妨再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