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不敢。”郑纬忙回道。
郑经转头望了郑纬和郑绥一眼,天然是看到了郑绥的小行动,不由微微蹲下身,朝郑绥伸出两手,脸上带着笑,轻声道:“来,阿兄抱你出来吧。”
“当时分开的时候,还抱在怀里,不想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越来越像阿七了……”说到最后,声音很低很沉,似从喉咙里收回来的,若不是郑绥行至榻前,底子就听不清。
令子孙不使有庶生子。
紧接着,就听到那声明朗的声音,又再度响起,“阿大,扶阿奴和熙熙起来吧。”
郑绥内心想着这便是她的生身父亲,和以往设想中的完整不一样,因五兄酷似阿舅,自从三年前见过大兄一面后,她觉得大兄像父亲,一向觉得,父亲约莫就是大兄这幅模样,只是年事比大兄年长很多罢了。
前汉,有郑当时任大司农,后汉,有郑兴、郑众为一代名儒,以后,郑氏子孙,世驰名位,在野,雄居乡里,经术传家,入朝,则为当世名臣重臣。
父亲听了,只是睨了他一眼,倒是伸手招郑绥,“熙熙过来,近前来,让耶耶好都雅看你。”
俄然听到一声噗嗤的笑声,郑绥循名誉去,收回笑声的不是别人,恰是坐在榻上的父亲,不由迷惑,便听到父亲道:“我是你们的耶耶,瞧你们兄妹俩满脸防备的,熙熙倒也罢了,难不成阿奴已健忘了耶耶长甚么样了。”
直到曾祖父毕命,伯母已年过四十,在曾祖母做主下,才从伯母的娘家,琅琊诸葛家挑了两名旁支女做侧室,两位侧室,共生下三个女儿,最后,还是伯母,以四十五岁高龄,诞下季子郑红。
案几上摆着十三盏连枝灯,使得全部屋子通亮如同白天,视物能一清二楚,但是,郑绥还没来得及看清坐在案几旁榻上的中年人,便跟从着五兄跪下了。
五兄分开荥阳时,年不过六岁,恍惚的影象中,大略只剩下这望楼了。
曾祖父上有六位兄长,皆是庶出,高祖父毕命时,曾祖父虽嫡出却尚年幼,没法掌宗族之事,遭到六位兄长的欺负,深为仇恨,及至长大,娶陇西李氏女,后掌宗族事,遂警告五个儿子:令绝妾孽,不得使长。
“让她本身走吧。”郑纬从身后捞出郑绥,牵着她的手,望向郑经道。
郑绥之高祖父郑斯,为前朝建国功臣,历任尚书郎、光禄勋、司徒,转太子太保、录尚书事,封城乡侯。因自前朝政权同一南北后,朝中豪侈成风,郑斯有感于此,曾专门上谏过一篇《节简赋》,当时正值天下升平,海晏河清,武帝只一笑置之,并未采取。
从高平城解缆,费了旬日工夫,到达荥阳。
而伯父郑渊,在伯母连生三女后,未曾提过纳侧室生庶子,数年后,大兄郑经出世,伯父便把大兄当嫡宗子教养。
郑经见了,便没再勉强,站起了身,在前面带路。
有鉴于此,当年,阿娘嫁入荥阳时,外祖母考虑到郑家这一代子嗣艰巨,长房又无嗣子,便筹办了两名崔氏女为媵,就为此事,婚娶时,也两家几经协商,曾祖父才勉强同意。两名崔氏女,大崔氏,为博陵崔氏旁支女,四兄郑纭和九姐郑芊的生母,小崔氏,为阿娘的庶妹,四姐郑纷的生母。
正在郑绥傲视之际,耳边传来大兄的声音,“这是阿耶的院子,先拜见了阿耶,再去见伯父伯母。”
父亲较着怔愣了一下,望了大兄一眼,而后朗朗道:“他们故意了,既然来了,就见见吧。”握着郑绥的手,没有放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