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初识的那日,你就在这秦淮河边,燃着那一堆纸衣,火光闪动,照亮你绝美的容颜。
迎亲步队过常府街文昌巷四牌坊,颠末鸡笼山麓。甘棠远远瞥见刑部衙门和刑部大狱,一颗心俄然怦怦急跳。徐照本就谨慎翼翼地想绕开刑部,这时见甘棠老远就已经变了神采,不由地担忧地谛视着甘棠,一边批示步队折而向东。甘棠“咦”了一声,目睹着鸡笼山到了身后,越行越远,不由转头呆呆眺望。
甘棠多次触怒龙颜,终究被贬嫡。他却主动自降到底,要求到刑部做个狱卒。传闻韩御史杨大学士以及永乐帝尽皆大怒,韩御史几乎又打折一根棍子。但是不知天子是被他的痴情所感还是皇太孙说了好话,吏部竟然真的将甘棠调到了刑部,甘棠如愿做了刑部牢房的主管。
有一日,白烟玉偶尔看到箱子里天妃宫求的签条,“背信突破囹圄日,花好月圆方尽欢。”不由怔怔入迷。姻缘天定,信矣。
甘棠仿佛不闻,侧身回望着远处青峰下的朱门,魂不守舍。徐照和伴郎们正欲再劝,俄然,甘棠一拨马头,扬鞭打马,便往刑部奔去。徐照大急,号召着步队停下,吃紧忙忙跟了上去。伴郎们面面相觑,看视着迎亲步队,都有些手足无措。
甘棠举袖拭了拭眼角,吁一口气,回身自柱后走出,轻声唤道:“烟玉!”这一个简朴的称呼,快五年了,第一次唤出。其间包含的密意,竟使得这两个字有些颤抖。
只要娶杨珠,做杨家的半子,借助杨家的权势,才气救你。我如许紧赶慢赶,自本日算起,五个月,离行刑也只要五个月的时候。要哄劝杨珠,要皋牢杨家人,要压服杨士奇出面……来得及吗?我乃至不晓得。
转过一个弯,远刚正劈面便是白烟玉的房间。甘棠放慢了脚步,悄悄地一点点踱步往前。
东风拂面,天高地远。甘棠微微眯缝了眼睛,瞥见几只黑燕穿柳拂枝,掠过微波泛动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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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社还在轮庄,元老韩夫人杨夫人却都遁辞或忙或病不再插手,听闻梅家吕家不久也退出了,在自家蜜斯接了订婚以后。天然,有新的成员插手,张大人诰命或者王侍郎夫人,带着方才及笄的女儿。官宦人家待字闺中的闺秀,才是诗社的主力军。
徐照只做不知,持续吹打着前行。甘棠却慢下了马步,立足不前。徐照轻声唤道:“少爷!时候不早了,走吧!”几位伴郎也集合来,劝道:“韩兄!莫让杨家蜜斯等久了!”
甘棠心中酸楚,眼中垂垂水汽满盈。阴暗的牢房,变得恍惚一片。
甘棠藏在柱后,听到白烟玉娇媚柔腻的呼喊,见到她脸上柔情万种的神采,热泪盈眶,胸口欢乐地要炸开来。本来,她心中有我!我等了好久好久,或许是一千几百个日日夜夜,或许是几生几世。
韩夫人惊奇欢乐之余,对杨家的这位掌上明珠乃至有些敬佩,魅力惊人呐!韩夫人亲手安插了新房,就在韩府花圃旁的一栋二层小楼,杨夫人特地来看过,对新房的繁华精美相称对劲。两位贵妇人特地将杨珠当日的诗稿绾在房中喜帐上,对这短“诗文结奇缘”的故事,都有些得意。
阿谁白衣飘飘的身影,正盘膝坐在地上,左手转着念珠,闭目诵经。隔这么远,也能感遭到她的虔诚,她的干净,她的一尘不染。甘棠停下了脚步,远了望着。
韩御史点头感喟,韩夫人哭了不知多少场;幸亏这“新媳妇”只要五个月的命了,便任儿子发疯去吧。不然,还能再打断多少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