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踌躇半晌,问:“你的伤,现在大好了吗?”
伯堃的声音像腾空而来:“因为越儿,我结识了亭林村的顾家奶奶,初了解时,因为我对外的身份是旗人,顾家奶奶只是看在越儿的面子上,帮着探探动静。越儿不幸,死在胤禛部下,我发誓要替她报仇,马佳族能够给我充足的财力支撑,亭林村能够给我人力。”
老妇人摆摆手,说:“恐怕我能为你做的,也只要这一件事了。亭林村作鸟兽散,我有莫大的任务。来到亭林村的人,都是穷惯苦惯的百姓,如有一两个贪钱好势的挑起纷争,不免不激起款项欲。甚么为国为民,甚么天下大任,早被金银晃瞎了眼。或许他们来到亭林村,底子就不是为了担当亭林遗志,而是纯真找口饭吃。”老妇人越说越低沉,几尽哭腔。
亦蕊切切说:“若你不怀仇恨之意,他们便不会死,你也活得欢愉些。不是吗?伯堃哥哥……”
“好!”老妇人说,“那你承诺我两件事!”
亦蕊泣泪成行,越儿风韵绰约,豪气干云,不顾伤害在光亮寺照顾本身,使计救出胤禛,最后却死在胤禛亲兵的乱箭之下,委实委曲。
舱帘微颤,显是惊奇。
伯堃说:“梓倾已安设好,代她多谢姥姥拯救之恩了。”
亦蕊脸一红,敏捷逃离伯堃的度量,老妇人侧身一让,她便钻进了舱内。
伯堃安静地说:“我想,你猜到,怡红院的火是我放的,胤禛没杀成,我倒先身受重伤……”他的眼里流转着非常的色采,如有所思。
伯堃在她身边坐下,说:“点了她的昏睡穴,弄进船舱了,内里很暖和,没事的。”
“坏了你的功德,是么?”老妇人不屑地说,“是谁信誓旦旦要为越儿报仇?早知你是个见异思迁的人面禽兽,我亭林村高低会如此帮你?”
伯堃被问得一言不发,呆若木鸡。他一心寻仇,不择手腕,走火入魔,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越儿、翊乔、同生共死的兄弟为了帮忙他报仇死了,如同在仇恨烈火上加油,更激起他对胤禛的恨意。
老妇人说:“从这件事上看出,我没法负担此大任,伯堃,只要你能够助我……”老妇人抓着伯堃的胳膊,冲动地哀告着。
此言一出,除了亦蕊外,世人脸上均现高兴之色。
膜拜后,老妇人当真地直视刘伯堃,说:“刘伯堃,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此生会以反清复明为己任,担当亭林先生遗训,对么?”
伯堃惭愧道:“翊乔……当初我只是吓吓人,并没有真的想……”
亦蕊曲臂在胸前,半个脸埋在臂弯中,一双星眸在黑暗中闪动着光芒。
亦蕊被他猜中间思,面上羞色无穷,说:“就算如此,也是该当的。”
亦蕊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得负气般地重新坐好。
月落西下,碧波粼粼,远山如黛,漂渺如画。
伯堃忙解释道:“姥姥,费扬古残暴灭门刘家,胤禛妄自搏斗我妻,刘伯堃历历在目,不忘此仇!”
老妇人更是跪倒在地,伸谢彼苍,道:“太爷爷啊!我总算为你找到先人了,你在天有灵,应当阖眼了吧!臻婳,快,快跪下给爷爷磕个头。”老妇人与臻婳捧首痛哭,李卫、花皮帽等也语塞泪哽,场面悲惨。
伯堃又愧又羞,颤声道:“长辈与她是旧了解……一时情难自禁,就……”
亦蕊埋首回臂弯,沉默不语。
亦蕊百感交集,有力挣扎,任由伯堃拉着,顺服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