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的笑意早已在无数冷风中散了个洁净,连眸中暖和,也跟着里头女人睡下而没了踪迹。
柳氏眼中的泪滴到了地上,无声却也澎湃。
“国公夫人甚么都替我想好了,独一的要求,便是让我去送一封信,一封偷偷送归天子娘家的信。”
“不敢忘?”
“说说吧,说说那一日,也许我能再部下包涵一次。”
仓凛心中虽有唏嘘,但并未有太大的波澜。
仓凛进屋,禀报完却并未听到前头主子的回应,半晌,他便又添了一句,“柳氏身子不大好,有些撑不住,一起行来便慢了些。”
在柳氏开口前,这些事裴晏舟实在已经晓得了大半。
倒是一双眼,即便在短短光阴染上了风霜的陈迹,还模糊能透出她曾经让人难忘的好样貌。
宋锦茵不在身侧,他能窥见的春日也尽数被暗色吞噬。
“这八年里,你可曾梦到过我的母亲?”
柳氏行到前头,见着书案后冷冷瞧过来的人,她缓缓跪到地上,将额头贴向空中,“民妇柳氏,见过世子。”
裴晏舟皱了皱眉,底子不记得宅子里另有这么一到处所。
只是再一闻声,父亲这两个字便像是变成了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上,而后不断搅动,像是要痛到他再也撑不下去才肯罢休。
“回主子,之前部属让人清算了桃园,但柳氏好似不筹算让锦茵女人瞧见,还说她若哪一日撑不住,没得毁了那么好的院子,便去了最边头的春归苑。”
书房里的炭并未烧得很旺,虽比外头和缓一些,但待久了,还是让人感觉有些凉。
“有劳。”
“我亦是那日才知,国公爷想借我的手去害死夫人,名头便是因贪念生了妒,厥后我想将药倒掉,可却被夫人拦住,她让我借由此事去搏一搏,还奉告我大房后院里,有侍妾是细作的奥妙,让我以此事去换国公爷的信赖。”
他坐于灯火之下,隐于忽明忽暗的闲逛光影,瞧不清神采,独一周身压迫带出的冷意。
沾了些泥泞,也该是浸了些水。
可他是裴晏舟,他如何会撑不下去。
“柳氏。”
光阴仿若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夜,但这一次,她无需为了她们母女的存亡去搏,她能够温馨死去。
裴晏舟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抬眸时,目光落到了仓凛的靴子上。
“想求死?”
“现在国公爷大略是站不起来了,外头又有世子的打压,这一辈子,他想要的权势和被追捧,皆会一点点地离他而去,民妇伤了世子最亲的两人,不敢求世子部下包涵,只盼能有一杯毒酒,走个痛快。”
仓凛略一思忖,点头应下。
“民妇怎敢同世子赌,且民妇现在,只想赎罪。”
他低头侧了侧身子,先一步踏上了前头的路。
半晌,他闭上眼,缓了好久才重回幽深之色。
同她用过晚膳,裴晏舟便将宋锦茵送回了院子,见她进屋,见旁人来往送水,见屋中灯火燃烧几盏,他一向站在院中那棵老树下。
现在的白日添了春意,即便是阴沉的天,亮光也比之前散得晚了一些。
“将她安设在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