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女眷大多在前头的正楼饮宴,但是别馆里也有很多珠翠盛饰的贵妇,以往女眷们如果不谨慎喝得酕醄酣醉,常会乘坐兜笼自行分开,老宫报酬了不打眼,特地筹办了几架兜笼。
“好玩么?”少年有着一副标致的嗓音,笑声极尽讽意。
众女略有松动,忽有人道:“这是在做甚么?”
滕玉意假作风雅:“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一场曲解。”
杜夫人愕了一瞬,拭泪点头道:“好孩子,还是你明白,姨母这是急昏头了。”
滕玉意指一指安国公夫人始终藏在袖中的右手:“夫人,从进院子就不见您抬过这只手,莫非受伤了?”
楼内灯烛荧煌,进士宴开筵了。
庭中人面面相觑,眼中惧意加深。
她款款分开众女上前捡那东西,起家时“不谨慎” 碰到了安国公夫人的右臂,隔着一层光软衣料,只觉底下硬得硌手。
安国公夫人仿佛被人扇了一个耳光,眼中戾气暴涨。
她从腰间摘下荷包,取出一个小小的玉色净瓷瓶:“客岁国公爷从清虚子道好处得的,传闻能御百毒,我此人最怯懦,得了这丹药后便随身带着,说来也巧,几个月前我和乳娘去韦曲游乐,不慎撞见了邪祟,乳娘当场昏倒不醒不说,身上也像染了一层金砂似的变了色,我吓得不轻,想起这丹药,情急之下给乳娘喂了一粒,仅半柱香的工夫就见好了。”
众女面露犹疑:“但是席上好些娘子有了醉意,让这男仆大剌剌躺在院子里,万一女眷们来此憩息,被这下人冲撞可如何是好。”
转眼到了揽霞阁,这处所坐落于后苑的西北角,前有假山后有垣墙,世人嫌它景色不佳,常常只要喝醉了的女眷才肯来此处盘桓。
滕玉意一惊,宿世表姐遇害前后,长安城从未传闻有妖邪捣蛋,表姐颈项上有较着的勒痕,清楚是被人所害,为何说“肌体无伤”?莫非今晚在林中撞见的阿谁,并非宿世害死表姐的凶手。
滕玉意欣喜姨母: “姨母不必担忧,我吃了药便好了。”
滕玉意悄悄看着安国公夫人:“夫人一手琴技蜚声洛阳,筚篥箜篌样样在行,想来比凡人更加珍惜双手,为何受伤了也不找人诊视?”
滕玉意和杜夫人互望一眼,先前怕横生枝节特将端福的兜覆盖得严实,照理不会暴露马脚,不知宫报酬何会俄然跌倒。
“姐姐隔三差五就给我寄些别致物件,信上未曾说过旁的,倒想问问姨母,姐姐这些日子在府中可有不平常之处?”
颠末方才之事,无人再敢抄近路,绕过竹林上了大道,又奔了好久才到江干。
温公公道:“都是老奴思虑不周,只当受伤的都是女眷,到门口驱逐滕娘子和杜夫人时,才知有位男仆也受了伤,头先已经把董县令家的二娘子安设在了揽霞阁,一时挪不出别的院子,只好先姑息。不过请几位小娘子放心,老奴已令人拾掇中间的昭乐轩,顶多一刻钟便可安设了。”
在滕玉意的印象中,小安国公夫人身材孱羸素不喜交游,是以宿世从未与其打过照面,今晚见了,才知李女如此明艳。
世人刹住脚步,本来宫人下台阶时摔了一跤,不谨慎把端福的腿颠了出来,脚上的靿靴一看便知是个男仆。
安国公夫人掩袖而笑:“我当甚么了不得的法器,本来是个马毬,常听国公说世子贪玩,送这东西来是要陪我玩么?”
紫云楼就在江干,与月灯阁望衡对宇。
滕玉意依言撩起皂纱,偶然中往下一瞥,目光俄然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