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好了。”于大头对劲地笑了笑,又挪到老婆身边,轻声嘀咕道,“人家来求婚,咱不承诺,理亏的是咱;现在咱承诺了,他们如果嫌咱要价太高,不肯做成这门婚事,那理亏的是他们。
说罢,又做出一个和她这类春秋不相称的轻浮的行动,屈起食指,在于大头鼻子上刮了一下。
“我为甚么要她二百块大洋的彩礼呢?一来呢,是我探听过了,这两百块大洋,他们吴家是拿得出来的,既然咱对这门婚事不如心,就不能悄悄松松地,让他们把咱闺女娶畴昔,得让他们好好出点血才行。
“你想啊,她如果晓得这一点,能不恨吴家的人吗?到了那会儿,咱再劝她想开点,还用担忧她会干出甚么傻事吗?”
“二百块现大洋。”
母亲一边脱下上午才换上的新衣服,板板整整叠好,包好后,放进堂箱里,一边对二瘸子说道,“老于家那边,倒是吐口儿了,眼面前,就怕倷爹不吐口儿。”
“你说咱家有甚么弊端?妈今儿个,到老于家去说老三的事,人家一口一句的,说咱家家声不好,臊得我恨不能找个耗子洞钻出来。
“再说了,这老娘儿们,又不是那种死乞白赖的女人,你看啊,她今儿个来,本来是求咱来的,可你听她说的那些话,不卑不亢,哪有一丝儿低声下气的样儿?
“人家为甚么把彩礼要得这么高?你看不出来,是吧?人家就是怕女人嫁到咱家,将来会受委了屈,拿这笔钱来拘束着咱!”
“说实在的,她今儿个,如果说出一句替她家护短的话,我连理都不会理她,说甚么也不能把这门婚事应许下来,可她一句都没有,我真是服了。”
“他如果不承诺呢?”于大头老婆问道。
二瘸子一句话,提示了母亲,母亲沉吟了半晌,感喟道,“你尝尝看吧。”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听天由命吧!看老三的造化了。”
“如何没说呀?”于大头老婆还不平气,又斜了丈夫一眼,说道,“她没夸奖她家老三呀?”
说内心话,要不是两个孩子暗里里胶葛得难明难分,便是他于家的女人再好,明天她也不会低三下四,老着脸皮去恳求他们。
“孩子她妈,”说到这儿,于大头往女儿屋里瞥了一眼,向老婆身边挪了挪屁股,把嘴戳到老婆耳根子上,悄声说道,“咱这周遭十里八里的,有那烈性孩子,为了闹婚,最后寻了短见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的。
“这回,又是吴家的老娘儿们亲身来的,如果咱再拿巴,依你看,她还会没皮没脸地再来第二回吗?我说过了,吴家那老娘儿们,但是个咬钢嚼铁的女人,这回咱如果再不吐口,这门婚事,八成绩黄了。
只是苦了二瘸子,就因为多了一句嘴,招来母亲一通数落,这会儿木胀着脸,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等我再往下听,她说,担忧这俩孩子会一时想不开,会干出傻事来,我这内心啊,就格登一下,后背都冒出盗汗了。”
“你再看看咱家这个姑奶奶,这两天,脸上像吊着油瓶似的,不知秘闻的,还觉得她方才死了爹呢,凭她阿谁野劲儿,你敢保,她干不出傻事来?
见母亲放缓了语气,二瘸子又来了精气神儿,昂首望着母亲,奉迎道,“妈,这事儿,八成不可。
看看二瘸子的不幸相,母亲内心又有些不忍心,放缓了语气,说道,“老二,待会儿,等倷爹返来,你把妈刚才说的那些话,奉告倷爹,让他拿出二百块大洋,从速把老三的婚事给定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