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俄然哈哈大笑,把枪扔给中间的堆栈掌柜,拍了下许一城的肩膀,说:“你此人,成心机。”此人天然就是外号“恶诸葛”的王绍义。他几近没有照片传播,付贵在差人厅也只能找到几段相互冲突的供词,一向到现在,许一城才发明是这么一名肥大干枯的乡间老夫,真是出乎料想。
过未几时,伴计跑过来拍门,恭敬地说:“许爷,下头有人找您。”
庙里鬼气森森,正中城隍老爷端坐,两侧牛头马面、吵嘴无常,个个泥塑脸孔狰狞。在城隍老爷头顶还悬着块退色的匾额,上书“浩然正气”四字,两侧楹联“作事奸邪任尔焚香无益,用心朴重见吾不拜何妨”,写得不错,只是此时看了,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掌柜的看出他一顷刻的慌乱,腔调平平,伸手一指许一城腰间那一圈缀着海底针的黑布:“这东西,是不是叫海底针?”许一城点头称是。掌柜的呼吸略显短促,伸手想要摸一下。许一城觉得他要索贿,便开口道:“你想要就拿去,只是得为我做件事。”
海兰珠几近要笑出声来,中国的古玩商们一心钻古,哪会晓得这些西洋的新玩意儿。但这套娃镶金嵌银,又是从皇贵妃墓里挖出来的,说它是件古玩,还真合端方。许一城这个空子,可谓钻得高超。
马车朝着北都城辚辚地驶去,许一城在车里把阴司间里的事情一说,黄克武和付贵都大为震惊。这个王绍义一步三算计,手腕还如此狠辣,不愧有恶诸葛之名。付贵道:“你也忒滥好人了,能从他部下逃生已经算幸运,还想去救人?”许一城神采黯然:“两条性命……就这么没了。谁晓得这个王绍义和日本人之前又害过多少性命。”
这可费事了,万一有甚么事情,引得匪帮去抨击五脉,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放心好了,统统都交给我。”许一城淡淡地说了十个字,然后重新转回身去。海兰珠长长呼出一口气,固然仍不知许一城有甚么策画,但听他这么说,胸中烦恶稍减,因而便不作声了。
许一城如佛塔普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海兰珠伸手畴昔,摸到他拳头紧攥。海兰珠急道:“许大哥,你没事吧?”过了一阵,许一城才收回一声长长的感喟,疲态毕现:“自作聪明,我真是自作聪明。不但害死两个无辜的人,还要扳连你也要身陷险境。”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在烛光映照下,比那四周的鬼面雕塑更加可怖狰狞。
王绍义哈哈大笑,说这回成心机,嗯,成心机。他摸出一枚骰子,让三小我掷点。许一城投出一个三点,高满是四点,卞福仁是六点,点大者先挑。
三人都屏住呼吸,晓得正题终究来了。王绍义道:“兄弟我思前想后,一向不知该咋办才好,就跟马福田马团长说了。马团长到底是过来人,有见地。他问我,这些玩意儿都卖了,能卖多少银钱?我说如何也得十来万吧?马团长又问我了,我们团一个月发饷钱很多少?我说五万不止。马团长说你就算都卖喽,也不过是三个月军饷,这哪儿够啊?目光还得放长远不是?我想也对,这个妃子墓,就算刨了几座,也不过是一两年的支出,没意义!要挖,就挖个大的。”
在他们两个眼中,许一城已经没有威胁了。他们各自手里都有六件物品,旗鼓相称,胜负打平。两人对视一眼,都射出一道寒意。他们很快把视野挪开,等着许一城完成最后的挑选和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