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文雅庄丽的身影,跳入视线。
这是属于何侠的福分,曾经。
何侠如有所觉,缓缓转头。
天下间的男人,没有几人能有这般福分。
再好言相问,也得不到呼应。自从上了马车以后,娉婷就再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个字。
一刹时,安闲的敬安王府仿佛又回到了面前。
亭中有石桌。古琴置于上,香在一旁冷静燃着。
几近微不成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何侠神采变了变,一瞬后浅笑起来,“公主甚么时候来的?”收了剑,走到耀天公主身边,探了探她的手,“这么冷,为何不叫我一声,却在雪地里站着?”
乱世,就是豪杰的乐土。
举掌击了两下,唤了一名侍女上来,叮咛道:“快去,将筹办好的点心都端上来,另有我带返来的酒,也送一壶上来。”
娉婷恍若未闻,仍怔怔瞅着那琴。
“能够再弹一次吗?”
娉婷已经返来了,楚北捷得不到她。就像没法具有娉婷一样,楚北捷也永久不会获得这个天下。
见何侠转头,耀天公主雍容一笑,赞道:“第一次看驸马雪中舞剑呢。”目光一转,移向何侠身后,柔声道,“归乐双琴,公然名不虚传。白女人,久仰。”
“嗯,听着这筹算就舒畅。”耀天公主点头,唤人来开了客堂的门窗。夏季日短,从院里进屋不过一个时候,夜幕已经降下来了,明天仿佛是个好天,星月都看得清楚。
娉婷执了酒壶,款款为耀天公主倒了一杯酒,俄然暴露一个亲热到顶点的浅笑,柔声道:“小雪已止,眼看玉轮也要出来了。不如开了大厅的门窗,让月光渐渐透出去,公主一边喝酒,一边听娉婷操琴,既解闷,又高雅。可好?”
踏下台阶的脚步有些迟缓。
灵犀相通,堪怜身边一朵解语花。
有着故乡味道的点心出奇适口,娉婷尝了一点,竟仿佛被勾起了食欲,碟中的点心每个只要指头大,经看不经吃,她一口气便将五个都斯文地吃进肚子,还意犹未尽般向何侠手边桌上的点心瞅去。
何侠和他,就像归乐的两琴――阳凤与白娉婷,平生当中,总要被连在一起的名字。
除了楚北捷,仍有其他能在你内心容身,对不对?
面前的门槛真高,这是他驸马府的门槛,仿佛再高一点,就能把门洞挡起来,让内里变成一座结健结实的监狱。
一起进了厅里坐下。侍女们端上热茶。三人各怀苦衷,低头品茶,看着茶碗中热气袅袅,一时都无言。
四国已乱。
昔日他眼中的驸马府,金碧光辉,却总少了点人气。本日从宫中策马归家,却对它多了一分靠近,也多了一分不肯面对的怯意。
本来贵重的不是琴声低唱,动听的舞,魅人的笑,而是那一份放心的感受。
剑舞琴挑,竟共同得丝丝入扣,毫无瑕疵。
剑,和顺地出鞘。身形,快若奔雷。
看到这一幕,何侠才深深地想起,他已经好久未曾听娉婷操琴。
“公主嘉奖了。”
“我当然记得。”何侠道,“你没瞥见点心上面点着胡萝卜丝吗?苹果馅都换成了胡萝卜馅,搀了蜂蜜在内里。”
他老是坐得比来,看着美得没法描述的十指衬着古朴的琴,听着被拨动得颤栗的弦吐出美好的音,向空中跃去。连浮云,也冷傲得不忍拜别。
“雪中剑舞琴鸣,可贵的美景,看得民气神迷醉,如何舍得打断?”耀天公主和婉地让何侠牵了手。
一个极低的颤音,仿佛哽咽着在弦上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