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一言不发,湖面却动乱得更短长,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捧起湖水,拼力摇摆。
少年满身冰冷,沾满了夜间的风雪气,还未说两句话,眼睛先红了:“我出去也没找到你,我还觉得,觉得你出事了……”
“铮”,祝东风划破他指尖,滴落的鲜血和剑光快速交叉,腾空斩下!
“你说甚么?”陆栖淮惊诧不解,眼看着劈面的人影神采越来越焦心,身影摇摇摆晃,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逐步从冰湖那一边抽离。殷景吾缓缓抬手,在虚空里写字。
大雪如同一群蝶从云间纷繁落,穿过雪原上灰茫茫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而来。
“返来?不就是原路返回吗?”云袖先前喝了一碗鹿血,这时发言中气实足。
荒漠里,冰湖的两面沉寂若死,没有半点回应。
云袖定了定神,就闻声玉温恍然大悟地说:“哦,你们外埠人不晓得——去南离古寺的路,返来不能走这条。”
陆栖淮当空回身,来不及拔剑,并指一斩而下。
陆栖淮按住心口,压抑着长叹一声——这里距南离古寺另有一段路程,已经有亡灵逃逸出来,那么,古寺神像上面所弹压的东西,也该不稳了。
但是,就在殷景吾手指模糊遥遥对上他指尖的一刻,人影轰然破裂,仿佛有无形的剑光从中斩断,他的双瞳定在那边,缓缓流出血来。
“殷慈”。等候湖面垂垂清楚地映出人的容颜时,陆栖淮缓缓放动手,语声淡淡。
一刹时,千百道面孔狰狞高文,摇摆着嘶吼着扑上来,与清光的剑影交叉相斗。面孔蹿错着异化在一起,好像堆在一起的头骨,脸孔历历清楚,神采奇特可爱。
他竟然分开了平逢山!
“……”,沈竹晞瞪他一眼,向身后号召道,“阿袖,玉温,过来吃啊!”
陆栖淮放动手的时候,面前一片虚无空寂,空荡荡的冰湖上固结仍旧,仿佛刚才的剧斗只是一场幻境。
雪亮的剑光破裂千万朵莲,陆栖淮足不点地,遥遥扬手,祝东风横劈而下。庞大的冲浪将他抛向长空,他按住心口,咽下满嘴的血腥气,手指渐渐按上玉笛。
但是,此时,水面蓦地乍破,无数面庞闪现,长风旋舞而起,归于湖面的最深处,构成旋涡。旋涡当中,光影靠近破裂,在狂舞的水花中捧起如海潮。
陆栖淮没想到,本日竟然能在这里看到红莲冰焰。
陆栖淮俯身,游移地伸手触碰到湖面,触手是彻骨的冷,没法按捺住的森森寒意,一向流淌到与十指相连的心脏。
明显是万物中至柔的水,固结起来却锋利如刀,薄弱到和剑刃普通粗细。数把水剑当空刺下,交叉而过,仿佛黑夜中的隐形人练习有素地持剑。
沈竹晞点头应了,忽而有些猎奇:“中间的浮槎海通向那里?”
玉温头也不回地答道:“不晓得,也许通向内里甚么处所吧。”
陆栖淮停驻在冰湖边,昂首瞻仰着飘雪的夜空,雪还在一片一片落下,无休无止,庞大的冷杉树绕湖而植,像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指向苍穹。在一天的沉着中,他横笛而吹。
陆栖淮无声无息地踏雪而行,轻飘飘恍若月下飞仙。在幽茫的银泽中,只是微微一恍忽,剑锋上就落满了大雪。
沈竹晞远远瞥见他拉住领导,低语几句,瞬息之间就已折返,不由得有些惊奇:“陆澜,你干甚么去了?”
“殷慈?”好久得不到回应,陆栖华微微蹙眉,有些疑虑地再唤了一声。
冰湖上,惨红色的纹路伸展开,如同雪色的符咒,当冰面完整破裂时,白光骤燃,如千万朵白莲盛放。但是,这惨白中,竟然模糊透出火焰的影子,扭曲着猎猎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