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算盘打了一个喷嚏，擤了一把鼻涕，老眼堕泪，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竹叶，那该死的马儿跑归去了，我们明天去不了李娟家了”。
铁算盘这平生，精于算计，捉一只跳蚤都要榨出油来，可儿偶然百密一疏，干那种事情之前为甚么就没有想起把马先拴在树上？这世上卖甚么的都有，还没有见过卖悔怨药的，悔怨有甚么用？铁算盘想开了，便揣摩着，还是劝说竹叶先回家再说，估摸着这处所离县城最多二十里路，不等入夜就能回到县城……正思虑时昂首一看，发觉竹叶已经离他不远。
本来竹叶看公爹仓猝穿上裤子去追马，本身也慢腾腾地坐起来穿好衣裳，等了一阵工夫不见公爹回转，晓得那马跑得比人快，看来明天见不上女儿了，内心固然有点遗憾，但是也没有体例，与其坐在这里等候，不如往回走，这阵子天阴沉沉的，看模样要下雪，她把公爹的皮衣穿在身上，胳膊上挎着竹篮子，竹篮里装着带给女儿的吃食和公爹凌晨买的包子，肚子有点饿，拿出一个冷包子一边走一边吃，吃着吃着恰好跟公爹撞在劈面。
那是一种下认识的行动，公公和儿媳都没有防备。自从生下李娟今后，铁算盘在决计节制本身，固然公公烧儿媳的传闻闹得满城风雨，固然老婆接管不了这类打击忿然离世，但是铁算盘却再也没有上过儿媳的炕，不是没有机遇，而是感遭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是铁算盘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惊骇躲不过奖惩的天眼！
现在，现在目下，六十多岁的公爹怀里抱着三十多岁的儿媳。老马善解人意，站在那边用嘴啃着树皮，竹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公爹的怀里。铁算盘昂首看天，看那太阳钻进云层里，满天下灰蒙蒙地一片，远山嶙峋，暴露着灰色的脊梁，树跟树的间隙，长满柔嫩的莎草，铁算盘终究经不住儿媳妇那痉挛着的嘴唇的引诱，把本身那张掉了牙齿的老嘴压在竹叶的嘴唇上，做一个深呼吸，感受中仿佛吞进一枚熟透了的柿子，甜得有点透心。
铁算盘沉下脸来，警告儿媳：“那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别人也是瞎猜想，这里没有人，爹也不想对你生机，今后回到家里绝对不要如许，我还是你爹！至于你说把李娟跟全中接回家，这件事正对我的心机，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咱走一步看一步，我传闻那全中是郭麻子的亲娃……”
竹叶还是不管不顾，尽管本身说：“哥吔，把咱的女儿跟半子接回家，我后半辈子就有了依托”。
铁算盘打了一个寒噤，说：“娃呀，你受的凄惶爹晓得，这多年爹就是为了你，才忍辱负重，一心一意想把咱家的风景过好。既然已颠末来了，啥设法都不该有，爹一死这全数产业不都是你的”？
铁算盘在一个土坎上坐下来，浑身已经湿透，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固然说邻近过年的天不再酷寒，但是毕竟上了年纪的人还是有点吃不消，他想抽烟，摸摸身上，烟袋还丢在刚才跟儿子媳妇睡觉的那边，他晓得坐久了就会感冒感冒，又挣扎着站起来，朝竹叶那边走去。
铁算盘赶紧摆手：“这娃，辈分不能乱！你有啥活固然说”。
竹叶早晨做了一梦，梦见本身的女儿李娟被一群野狼围追，她哭喊着醒来，瞥见憨憨丈夫跟儿子仍然在熟睡。竹叶用力拍了拍本身的脑瓜，眼角上仍然逗留着眼泪，明晓得那是南柯一梦，却从骨头裂缝里往外冒着寒气，算起来女儿出嫁已经几个月了，几个月中间李娟只回了一次娘家，竹叶却一次也没有去过女儿家，惊闻女儿公爹郭善人已经归天，还疯传半子郭全中本不是郭善人亲生……她决定不管如何也要去一趟郭宇村，看看本身的女儿究竟糊口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