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内不烧火还能姑息，一烧火成了一孔水帘洞，不但水蒸气满盈，窑顶上还不竭向下滴水珠，崔秀章无法，只得把院子稍作打扫，一家三口坐在院子内看天。幸亏夏日夜晚的气候温热，很多人家都在院子内过夜，只是没有铺盖，这也没有干系，崔秀章让儿子睡在他的怀里，让老婆枕着他的大腿，他本身则把身子靠在墙上，一家三口和衣而睡。
自从年翠英把跟前夫郭全发所生的两个儿子郭文选、郭文义拜托给娘舅屈志琪（百姓党副师长）带走今后，几个月来年翠英跟崔秀章再没有进过这孔土窑洞，点亮炕墙上的豆油灯，看土窑洞内统统的器物都罩满厚厚的灰尘。伉俪俩只是把睡觉的炕上草草打扫了一下，崔秀章抱出去一些柴禾，把柴禾塞进炕洞，扑灭柴禾，潮湿的炕上有水蒸汽在升腾。停一会儿年贵元带着郭文秀郭文华来了，两个小孩子瞥见爹跟娘安然无恙，流下了欣喜的泪珠。
崔秀章答复得非常断交：“去那里都行，就是不去郭宇村！”
崔秀章一边用饭一边头也不抬：“我那里也不去。”
崔秀章不说话了，蹲下来抽烟，抽完一锅烟，把烟灰在鞋底弹掉，然后问：“普天之下，没有咱落脚的处所，你说说，咱该去那里？”
年贵元大失所望：“姐夫，你可想好，这年代没有报酬你主持公道。”
年贵元还想说甚么，姐姐年翠英接过话头：“贵元，不消说了，我劝了一凌晨，你姐夫是条犟驴。吃完饭你给咱去东门外的骡马大店籴米，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土窑洞内。别的――”
叫驴子酒馆关了两天门，第三天重新开业，不太重新开业后的叫驴子酒馆并没有烧饼和驴肉可卖，崔秀章烧了一大锅米汤，凡是进酒馆的人每人免费喝一碗。不过这是凤栖城内独一开业的一家饭店，八条腿的羊肉泡馍馆因为没有羊肉可卖已经关门很多天。
年翠英哭了：“你真是个犟驴！你死了没有人给你收尸！”
（龙虾也叫龙跳骚，是一种硬壳植物，只要下暴雨地上才会呈现，肉可食，跟屎壳螂一样，幼年时我们常常捉来烧熟了吃。老年人回想，灾荒年间龙虾是上天送给贫民的食品，农妇们一手拿笤帚，一手拿簸箕，一会儿工夫就能扫一簸箕龙虾。）
崔秀章还是不慌不忙：“有一句戏文叫做‘欲加上罪何患无辞’，官家决计要杀你，你能跑得脱吗？该死的娃娃逑朝天，不该死的跑得欢。大丈夫把命交给天。说不定有人给你下套子，走到半路上把你弄死。”
崔秀章也是一条犟驴，他以为他本身没有亏人，他也不晓得那些哀鸿们究竟卖得是甚么肉，吃出死人指甲跟崔秀章无关，崔秀章不需求出外躲藏，并且第二天就想让叫驴子酒馆重新开业。
崔秀章把儿子抱起来，说话带着筹议的口气：“苦苦时月（相称于灾荒年间），咱到郭宇村吃甚？要不我在这窑里躲几天，你给咱去骡马大店籴些米。咱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
年翠英晓得男人都死要面子，说出的话也有点损：“我说你呀，裤子都叫人脱下来了，还要脸何为？”
年翠英看崔秀章不走，担忧这犟驴又碰到甚么伤害，只得跟崔健一起留了下来，年贵元把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