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沉默半晌,长叹一声道:“我本也不过问后宅的事,这些年你母亲将后宅打理的一向很好。只是,裴家眼下还在孝期,旁人也都晓得薛家的孤女跟你六弟早有婚约。这事情若措置不当,毁的不止你一人,你自是晓得轻重的。”
“事已至此,你筹算如何善后?”
“魏妈妈,你先叫她们退下吧。”张氏缓缓说道,这会子张氏才吃了药,姜采青刚去用晚餐,屋里只留下几个丫环和魏妈妈服侍。魏妈妈闻言,便挥手叫丫环们退下,张氏却又说道:“魏妈妈,你留下。”
裴三在祠堂足足跪了两日,第三日午后,裴老爷才发了话放他出来。看着跪在面前的裴三,裴老爷仍旧气得没忍住,抄起案上白玉琉璃的纸镇便狠狠砸到他身上。裴三纹丝不动地接下了父亲的肝火。他晓得,父亲在他身上付与了太多的留意,谁想却出了这事。
这一日晚间,外头守门的保护,里头看着她的几个婆子,俄然一齐都撤去了。薛婉华不晓得是情分产生了甚么窜改,心中焦急,忙经心清算了一番,挑了一件素净的月白衫裙穿上,脑后松松绾了个垂髻,特地把本身弄成一副蕉萃的模样,便吃紧忙忙往张氏的院子里来了。
裴三从父亲的书房出来,面色平平,负动手便径直往张氏的院里来了。这几日在姜采青悉心顾问下,张氏病情好转,神态已经复苏了,只是话却说不太清楚,半边身子生硬没法转动,竟真的留下了时宗玉所说的“偏枯”之症。
“你的错?”张氏缓缓说道,“这些日子,我虽是病着,也几次想过了,裴家书香人家,我的儿子如果那等酒色之徒,便也不会到现在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了。可婉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捧在手内心这些年,我把她看作亲女儿普通。我现在只问你,这事情真是你酒后胡涂做下的么?还是你和婉华,被旁人算计了的?”
“出去时叫采青出去,这丫头话虽未几说,看顾我却非常妥当,我这几日也风俗她陪了。”张氏又交代了一句。
若不是熟谙信赖,约莫也不会中了如许差劲的招数。
想起形成“兄弟反目”的关键,裴三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要说薛婉华,从九岁起形只影单的来到裴家,瘦肥胖弱的一个小孤女,等闲地便叫民气生怜悯,是以张氏这些年来,底子是把薛婉华当作亲生女儿来心疼,即便在裴家的浩繁儿媳、庶女当中,薛婉华也是格外娇宠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没叫她有半点委曲。
“我晓得了。她若要见我,便让她来吧。”张氏非常倦怠地仰靠在枕上,叮咛道,“你且去做你的事吧,有你六弟的动静便从速来奉告我。这件事非论如何,你都该给你六弟一个交代的,你们兄弟两个,可不能弄出仇怨来。”
“六弟外出远游了。”裴三答道,“都是孩儿的错。”
张氏说这些话,非常迟缓吃力,吐字也不太清楚,但是一字一句,却复苏非常。做了这些年的裴府主母,张氏绝非那种毫无见地的深宅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