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整天又是家务，又是外头的事情，针线活少做些也不打紧，我和娘都不是抉剔的人，你可谨慎熬坏了眼睛。”杨进周说了一句，见陈澜但笑不语，只是把手中没做完的针线收好了放到一旁的箩筐中，随即冲着丫头们打了个手势，他便上炕坐了，沉吟半晌就开口说，“你可还记得，那一回我在通州半道上遇见你、四弟和罗世子的事？方才在门前那些肇事的人里头，正巧给我抓着了一个当时在场的打手，问出了一些事情。”
公然，就在她手中的那副暖额才锁了一小半的边时，杨进周就返来了。见他低下头猎奇地打量她手中的活计，她便主动解释道：“本年的气候格外冷，这是给母亲预备的。虽说外出的时候能用貂鼠卧兔儿，可在家里顶着那东西却累坠。畴前我也常给家里老太太缝制这个，最是保暖。并且母亲不喜好那些珠玉之类的装潢，绣些花腔，中间用金线勾一勾就成了。”
杨进周的语气非常平平，但从他未曾称呼二叔，而是直接用了杨珪两个字，陈澜便晓得贰心中必是悔恨嫌恶。因而，她便成心岔开道：“想来他也没推测你竟是有这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打过一次照面，这回仍然把人认了出来。你说问出了一点事情，该当不止是这个吧？”
陈澜一转头，就看到那厚厚的门帘已经落下了，故意靠近窗子再叫一声，可探了探头瞥见外头的人影映在厚厚的高丽纸上，她忍不住没好气地嘟囔道：“白痴，甚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就不晓得派小我去叮嘱一声……”
起初完整健忘了这一茬，此时既是想了起来，陈澜自是忙不迭地写帖子，又让云姑姑和柳姑姑亲身去送。比及傍晚，各处的回应几近都到了。
次日凌晨，镜园表里的下人全都早夙起了床。洒扫筹办以后，便都换上了整齐的衣裳，又有两个机警的小厮守在胡同口预备。辰正三刻，一个打前站的小火者就急仓促先跑了过来，撂下一句曲公公巳时一刻解缆拔腿就走。有了这知会，上高低下内心有了数，整套诰命打扮的江氏和陈澜少不得都摘了头上那珠冠。婆媳俩看着相互那镶满了沉甸甸金事件和珠玉翡翠的行头，几近是一同苦笑了一声。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杨进周，强力做事，刚正可嘉，念及勋贤，今赐镜园正堂名曰致远。钦此。”
“还真是甚么都瞒不过你。”看着劈面笑得阳光光辉的老婆，杨进周的表情莫名好了起来，“说是一名楚公公。能用寺人奉侍的，不出那几位皇族。我畴前在锦衣卫的时候，曾经因事调阅过那些在外头王府的寺人名册，并无人姓楚。当然，也不解除用了假姓。但恰好，淮王身边有两个亲信的寺人，到没有姓楚的，可此中一人姓林，畴前跟过李淑媛，描述边幅与此人描述很有类似。”
陈澜滑头地一笑，双手托着下巴，双肘悄悄搁在了炕桌上：“他们是甚么货品，我们又不是头一回晓得，之前还不是几乎闹出了性命？若单单为了这个，你绝对不会特地拿出来讲道，该当是从这家伙口中又问出了甚么……莫非是此次的主使？”
颁赐的司礼监寺人曲永尚未到，巳时不到，应邀而来的来宾就已经陆连续续都来齐了。张惠心和陈衍几近是前后脚来的，随即便是陈滟，再接着是自个带着几个保护前来的张冰云，然后是卫夫人和杜筝，至于江氏邀的那些军官家的夫人奶奶们，偌大的后堂挤得满满铛铛。虽说是文武殊途，但卫夫人是好相处的人，张冰云和杜筝又幼年，满座说话自是少有顾忌，倒反而是合座欢乐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