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是,说的是。”
黑夜中的南都城大多已经是一片安好,唯有那十里秦淮河上还是歌乐到处。残月晖映在水面上,再加上那一座座装潢华丽的画舫上的灯火,水面不时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辉。那画舫上的凭栏之处,不时可见上至六七旬的老翁,下至十五六的年青公子们或是纵酒高歌,或是携妓弹唱,恰是好不欢愉。
“杨太夫人,杨夫人,这背面看来是散席了?”
“公子……”
见萧朗微微点头,陈澜天然是扶着江氏行礼。两边心照不宣地酬酢了几句,陈澜就问道:“前堂里头但是也已经散了?既如此,我家老爷怎不见出来?”
“可不是?现在海运已经占去了全部由南到北运力的份额,传闻那些商家还不要命似的造海船,再这么下去,我们上哪用饭?不说别的,单是一起上的各种税关,这些年收的税就越来越少了。”
而理应正在和她欢好的人却已经站起了身四下检察。把四角全都搜刮了一遍,肯定绝对再没人监督着这儿,他方才到了角落上的木质舱板前,熟门熟路地倒腾半晌,竟是卸下了那一方活板,暴露了里头一根铜管。紧跟着,他就把耳朵凑了上去。
“这鬓边花也就是飘枝花,是从松江府那边传过来的。用大如手掌的翠花一朵,装缀明珠数颗,插在两鬓边上……”
“这一起舟船劳累是一桩,其次便是我身上另有大功之服,久处饮宴多有不当。何况前头诸位大人都是扬州府的父母官,明日点卯治事迟误不得,这拂尘宴也是该早早散了,免得今后外察的时候,被人抓了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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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所可不是平常屋子,让他们俩在里头胡天胡地,会不会……
方翰和许阳两人上了画舫二层,底层方才的大舱室中顿时只剩下了几个江宁府属官和一众清客墨客等等。既是没了大人物,酒酣之际,里头竟是有人搂着美女吆五喝六划起了拳,一时候引来好些人起哄。在这喧闹的氛围中,外间的老鸨疾步到了船头挂着的气死风灯下头展开了那张银票,见鲜明是一百两的大票,眉眼间立时一片笑意,东瞅瞅西看看就一把揣进了怀里。可比及转返来时,她却在小舱房门前停了一停,面上暴露了多少踌躇。
“传闻朝廷还要在科举上头重新厘定南北份额?我们江南乃是文华宝地,就是等闲士子也比北人中间号称才子的强上一筹不止!但是看看现在这景象,内阁三辅当中,除了元辅宋阁老以外,旁的两位都是北人,再如许下去,更加没有我们南人的容身之处了!”
江南富甲天下,而淮扬盐商更是富甲江南。有这么一批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占有淮扬,哪怕这一天的晚宴并没有一个盐商及其家眷有份出场,可在扬州府当官时候长了,免不了早就传染了这盐商们的豪奢民风。特别是眼下置身于一众女眷当中,几乎被晃花了眼睛的陈澜免不了想起离京前安国长公主的那一句感慨。
“方老弟,陈瑛这一趟去肃州,显而易见是被贬了。当初承诺那婚事,我是想他袭了阳宁侯,人又在都督府,五城兵马司都是兜得转的,不管是我在辽东的旧门路送来的人参和皮货,还是现在从江南到都城的商路,他都能照顾一二,看现在这景象,这买卖仿佛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