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郑妈妈这等在朱氏身边呆久的,常日里见惯了好东西,面对一匣子的银票天然能够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但是,此时现在张妈妈低头垂手站在炕前,眼睛偷瞟着那一沓五十两一张见票即兑的银票,倒是忍不住一阵阵心热。这实是不能怪她眼皮子浅,她虽在府中服侍多年,但从小丫头熬到二等就嫁了人,以后虽说还是分在蓼香院,别人也敬称一声妈妈,但在朱氏面前却说不上甚么话,男人又不是外头差事,每月伉俪俩的月例加一块也就三两。以是,打从进屋子以后,她就想着老太太如果表情好,会不会顺手打赏一二。
“你这孩子心善,这些我也晓得,不过偶然候该狠的时候就得狠下心肠。此事不是五丫头调拨人做的,让你们姐妹两个没脸,就是四丫头的苦肉计,指量我老了看不出来?既是你说你的丫头从没上过她们屋子里去,那就必是她们底下的人,若不能狠狠罚过,比及事情鼓吹出去,人还道我们府里没个章法!一个个都少说十四五六了,恰好配人,免得生出了不成对人言的鬼心机来!”
“我晓得你本是让我放心,但都已经要到了闹出性命的境地,我这个老婆子也没有再装聋作哑的事理。你之前既已经说过打发了那些丫头,那就照此办理,把四丫头五丫头身边的全都撵出去。至于你那几个,罚月银半年,狠狠告诫一顿就罢了。”
非论是侯府的家生子,还是外头卖进府的,凡是能熬到二三等的丫头,不说穿金戴银,这常日的四时衣裳,主子犒赏的金饰头面,再加上每年十二个月的月钱,加在一块顶乃至抵一户小康人家的用度。因此,向来到了年纪侯府丫头配人,头一等让人殷羡的不是外头慕大师丫头教养的聘了去做正室,也不是配给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而是给少爷老爷们收房。只要如许,方才气一辈子吃穿不尽享用不愁。更何况,这些服侍蜜斯的丫头们常日几近是半个主子,压根没想过会配给耕户。
朱氏本来故意把陈汐叫出去怒斥一顿,但转念一想,把人逐归去,陈瑛一样是算计不成,并且更丢脸。想到这里,她就点点头附和了陈澜的发起。固然内心还转着一些更阴狠的动机,可想想陈汐毕竟是陈家的孙女,名声脸面太糟糕了,伤及其别人不说,就连女儿韩国公夫人亦是受害,也就罢了手,但还是另找了处所撒气。
“还当你们是金尊玉贵的女人么?不好好规劝奉侍蜜斯,反而惹出这多大的事情来,如果还留着你们,府里成甚么模样了?老太太都已经发了话,就是二老爷三老爷,谁会为了你们这些奴婢和老太太顶撞?都消停消停吧,就连四蜜斯五蜜斯都禁了足,正等着府里派人接归去呢,更不消说你们这些丫头!”
见大门在面前砰的一声关上,秀江只感觉双脚发软,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而其他丫头也是呆的呆哭的哭,一时候,屋子里尽是一片抽泣声。
说完这个,她这才昂首看向了张妈妈:“方才我听到外头响动不小,又是大喊小叫的,是出了甚么事?”
固然晓得老太太并非平常表示出来的慈和刻薄,但方才这番洁净利落的措置,张妈妈和红螺还是齐齐打了个寒噤。及至朱氏叮咛去外头让陈瑞往京师送信时,魂不守舍的张妈妈还是在红螺悄悄用手肘撞了一下以后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承诺了,成果一走路脚下就直打飘。
陈澜面前仿佛仍闪现着那血腥的一幕,站起家屈膝谢过,这才开口将陈滟被陈汐打了一巴掌的事情讲了,随即便暴露了恨铁不成钢的神采:“方才那一遭如果鼓吹出去,恐怕谁都得说我们侯府没了长幼端方。五mm当然可爱,但四mm那番话也太伤人了些!现在老太太还在疗养,她们本是被二叔三叔送来奉侍的,现在之计,孙女大胆,请老太太送了信归去,让二叔三叔派人接她们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