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铤是个自来熟，大声道：“青藤先生，就请拙言兄一人吗？”
“好说好说。”沈默行礼笑道：“就在这一两日，大师抓紧筹办，我们宜速不宜迟。”世人称善。
孙鑨瞪他一眼，朝沈默拱手道：“既然师兄有约，便不滋扰了，我们兄弟俩现住在兴绍堆栈里，如果定下去解缆的日子，劳烦派人知会一声。”
孙铤嘿嘿笑道：“我来时便看他与一绣车中人嘀嘀咕咕，恐怕现在又去赴美人约了。”
沈默欣喜他道：“文长兄就是这么个臭脾气，但人是极好的。”
世人谈笑着出了府学宫，那孙铤便四下张望，俄然指着对过的一酒楼道：“看吧，门口就停着那辆车，我敢打赌徐青藤就在内里。”
待再看第三遍后，提学大人不由感喟道：“如许笔墨，连我看一两遍也不能解，直到三遍以后，才晓得是六合间之至文。真乃字字珠玑！可见才子之名不虚，却比虞臣的才华要强上很多！”只好对陶虞臣说声抱愧，将他卷子上的一字下再加一横，变作了第二名。反取了徐渭为案首。
待出去后，沈默奇特道：“怎没有到诸兄？”他说的是诸大绶，那位久负盛名的才子。
孙铤嘿嘿笑道：“师兄不消担忧，我此人海量，向来不活力。”
“没谁了呀。”徐渭心虚道：“好吧，就晓得你长了毛比猴儿还精，是吕蜜斯在上面。”见沈默回身要走，他从速拉住道：“我说兄弟，你可不能不知好歹，人家但是端庄的官家蜜斯，这么不顾脸面的来找你，你还想如何地？”
感慨一阵才打起精力，持续阅卷。比及掌灯时分，提学大人已经头晕目炫了，便筹办再咬牙看几份就用饭，余下的明日再阅。谁知看到此中一份，提学大人不由浑身一震，连用饭都忘怀了，捧在灯下几次读了几遍，但见那作者并不决计为文，其制作无奇谲之态，无藻缋之色，无柔曼之容，无豪宕之气，却庄雅冲夷，真醇正大。
至于那孙氏兄弟，别离取了第四和第六，第五名却被另一个熟人吴兑占有了。
沈默目光闪动的打量着他：“你跟我说实话，上面另有谁？”
提学大人几次翻阅着这份试卷，不断反复说一句道：“救时宰相！救时宰相！”将那份卷子读了不晓得多少遍，连饭都忘了吃，仍在感慨此中的事理。
不过向来考官也不强求，因为写出如许的文章，需求有宏邃之养，深远之识，剸割之才，笃实之学。便是说思惟、才华、学问、经历、目光、气度，都要达到很高的程度。遑论普通的士子，就是他们这些翰林出身、为官多年的老前辈，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孙鑨经验道：“就你嘴碎……”顿一顿，又道：“不过仿佛真是这么回事。”
沈默又对陶虞臣道：“你且去邀一下诸学兄，看他情愿同去否。”
如许的文章读起来，不像普通八股文那样浮泛无物，不知所云，而是让人明显白白，清清楚楚，读之为其击节喝采，思之令人沉默沉思。提学大人是明白人，晓得普通士子写不出如许的文章。
沈默这个窘啊，他一时严峻，竟然对个迎出来的侍女自白一番，真是……丢死人了。
孙铤闹了个败兴，小声咋舌道：“这位老兄说话好不客气。”
搁下陶虞臣的卷子，提学大人又想道：‘那徐文长是一时名流，若不取他，怕是有人要非议我，不如把他低低的取了，让乡试官心烦去吧。’便把徐渭的卷子重新找出来，重新至尾又看了一遍，便品出了一些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