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炼还是没法发作,因为沈默说的是实话,自从太祖和诚意伯定下八股取士,专从四书五经命题,答题者要仿照前人语气,按照程朱的专注来阐发题旨。太祖爷又一声令下‘非科举不得绶官!’一下让天下读书人全钻进了四书五经里,对其他‘杂书’不屑一顾。
“不要放大炮!”沈炼方才有些松缓的神采,又一次紧绷起来:“你倒给我倒背看看呀?”
“叨教先生,‘龙师火帝、鸟官人皇’指的是哪几位?”沈默微微一笑道。
他尝对大兄言道:“吾此生最恨两等人,一等是大奸大恶,如严氏父子者,一等是投机取巧,与赵文华、鄢懋卿者!”很不幸的,这个过火老头将沈默划为了小赵文华、小鄢懋卿之流,反正看不上眼。
现在光阴蹉跎、白发渐多,只看到朝堂上乌烟瘴气,想要扫清妖愤却无能为力,他的心中焉能不恨?
哎,好拧巴的一个老头啊……
“因为它篇幅虽短,却天文地理,历朝历代,修身养性,治国齐家皆有浏览。”沈默轻声道:“俗话说‘知十讲一’,先生若要一一讲授,就得将这些方面全数了然,实在是有些能人所难。”
“回禀先生,都了解。”沈默也不暴躁,慢悠悠道。
“倒背如流。”沈默安静道。
沈默真想撕了这张臭嘴啊,他真想0指着这狗屁青霞先生的脑门子问问,有话憋在内心会消化不良吗?
沈默吐字清楚、不疾不徐,很快将一篇短短的学训背完,还是神采安静道:“先生,背完了。”
久而久之到现在,能讲明白四书五经,教会做八股时文的便是好教员,哪个还去旁顾别的?
沈炼没有进茅房,而是回到本身的寝室,看着写在墙上的八个大字,几次默念叨:‘有教无类、戒急用忍’、‘有教无类、戒急用忍’……这是他为了禁止本身火爆的脾气,专门写下来的,一到不睬智的时候,便跑来面壁消气。
他固然腔调舒缓,但沈炼还能听出这是绵里藏针,暗讽教书先生没有真才实学,连千字文都不敢甚解。固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逃不了‘指着和尚骂秃子’的用心。
将那摞字整齐的收好,还特地用镇纸压住,沈先生淡淡道:“学训抄了一百遍,你可记着了?”他筹办再敲打他几下,就开端给他讲课。
他是个刚烈朴重之人,素怀保国安民之志,又得幸早中进士,本想着大展拳脚做一番大奇迹。但是无法生不逢时,正赶上严嵩父子掌权,目睹着那些恭维阿谀、投机取巧之辈盗取高位,本身固然兢兢业业、廉洁自守,却始终凝固在戋戋七品县令之位,考满不得升迁!
“龙师乃伏羲,因其有半龙半人之身,火帝乃是神农,因其有炎帝之尊;鸟官乃是少昊,因其以鸟为百官定名;人皇乃是女娲,因其捏土造人。”轻松答复以后,沈先生反问道:“‘存以甘棠去而益咏’是何意?”
“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一千个字背完,流利如绸缎,没有涓滴弊端和瑕疵。这都是他七八岁就背过了的,明天又抄了一遍,天然不成题目。
“算是背下来了,可此中的意义你都了解吗?”沈炼沉声问道。
好久他才从沉醉中回过神,打量着沈默那张姣美的面庞,叹口气道:“可惜啊可惜。”那一刻,他想到了秦桧和蔡京,两位写字很好的大奸臣。
按说看不上眼就借端把他撵走得了,可沈炼是个铮铮君子,毫不会干那种昧知己的事情,他就是要赶走沈默,也要让他走得心折口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