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内,炕头小机上,几碟小菜,一壶老酒。沈默盘腿坐在李县令劈面,听他一边用筷子敲打出节拍,一边浅吟低唱道:“夜来风雨仓促,故园定是花无几。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柳困花慵,杏青梅小,对人轻易。算功德长在,好花长见,元只是、人蕉萃。”
这话让李县令非常舒畅,想一想,他便慎重其事道:“既然大明有事,我李云举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要抗倭还未胜利,这个县令就一向当下去。”除了士大夫忠君爱国的情操以外,他这话里也包含着多少无法……一旦真要开端全面抗倭,绍兴地处疆场前沿,递辞呈就即是临阵脱逃,然后被逮进刑部大牢,身败名裂,贻笑千年。
沈默点头笑道:“不见得。”
“先生莫急,听门生为您分辩。”沈默淡淡一笑道:“门生传闻朝廷要特设东南六省总督,兼顾团体抗倭,叨教先生可有此事?”
“他有甚么费事?”李县令说完便恍然道:“城外的灾黎!”
沈默心说‘可算绕到这了。’便一脸安静道:“既然和府尊大人一损俱损,那他的费事大人就不能不管啊!”
沈默点头笑道:“先生是当局者迷,门生是旁观者清,算不得甚么的。”
夹一筷子牛肉,细细的咀嚼起来,他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只见李知县满脸落寞道:“老夫本年五十一,错过此次机遇,此生是休想再进一步了。”
“休要消遣我。”李县令瞪他一眼道:“老夫昔日对你不薄!”
“八成是要设的!”沈默笃定道:“先从东南局势看,已经远超越朝廷的预感。门生察看客岁整年的战例,竟有八成以上是产生在两省交界处。这申明倭寇已经抓住我大明卫所各自为战的弊端,专门在两省交界处登岸,一旦碰到官兵主力便窜入邻省,我军却只能隔省而叹,没法追击。以是设立总督,同一调兵,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望着他仓促拜别的身影,沈默长舒口气,他这番苦心劝说,实在不知是为酬谢李县令的知遇之恩,更首要的是,是他想帮帮城外的灾黎……每小我都有本身的体例,比如说殷蜜斯便从外埠调来了数船粮米,披发给灾黎;比如说宗子每天从城上往下系饭团子。而沈默许为,他的体例才是最有效的。
沈默晓得,他唱的乃是宋朝程垓一首词,词牌名唤《水龙吟》,唱的是‘回顾池南旧事,看花老眼,伤时清泪。’可谓满腔心灰意懒的归去之意,也算是历代士人宦途受挫后的个人写照了。
“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门生看来,此次先生没有上去,倒是一件功德。”沈默浅笑道。
沈默点点头。
“哦?拙言有何高见?”李县令微微抬起眼皮道。
“你可晓得知府大人这几日就要离任?”李县令浑无所觉道。
李县令又道:“你可晓得新任知府就在城外,只等黄道谷旦进城了?”沈默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