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房里,桓宣悠悠醒转,展开眼才发明天光已是大亮,昨夜他竟然倚在案几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想来是侍婢扶着他躺在榻上的。
孟洛坐在油灯下,亦是在入迷,明日羯胡人的马车就要来接她,要随平晋王去羯地?那只怕会生不如死,她宁死也是不肯意的。
侍婢望了一眼,倒是欢乐地笑道:“女郎,前面就是车队了,很快我们就出发回北地去。”
侍婢们相顾失容,低声道:“洛娘早已被马车接走了……”
桓宣愣了好久,仿佛没有听到于老的话普通,只是渐渐地走到一旁的回廊下,寂然坐下,漂亮的脸上暴露一丝忽视的笑:“她终究避开我了,再不必惊骇我了。”
桓宣立在窗前,远了望着下房当中那一盏暗淡的灯光,负手而立,神采暗淡不明,看不出喜怒来。
桓宣低头闭上眼,轻声道:“她不是平常妇人,她是阿洛。”是阿谁聪明英勇,虽为卑贱却心中崇高更赛过他们的阿洛,她竟然断交至此,宁肯远去羯地也不肯被他逼迫成为姬妾。
侍婢们吓得不敢出声,倒是跟在身后怯怯而行,她们从未见过崇高风雅的桓五郎这等模样。
孟洛望了她一眼,冷酷地承诺了一声,上了马车去。
孟洛微微苦笑,对于他们而言是欢乐的归程,对于孟洛而言倒是恶梦的开端。她已经筹算好了,一有机遇就会趁机逃脱,即便逃出去也是伤害重重,却也不肯意留下来等着被那平晋王糟蹋了。
天亮了!他顿时大惊失容,翻身下榻,顾不得换上衣袍,大声唤道:“来人,来人!”
孟洛清算安妥出门之时,于老一脸冷肃立在门前,见她出来,这才转过身来道:“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请女郎速速登车去吧。”
桓宣身子一晃,神采刹时惨白,退了两步,她已经被接走了?!被羯胡平晋王接走了,带去羯地,受尽屈辱折磨!
自本日回了府,他与孟洛未曾再说过一句话,让侍婢带她到下房去了,单独留在房中间思混乱。
只是这里仍然是新安城中,她不敢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静坐在车中,怔怔望着马车外的贩子入迷。
于老微微一叹:“来不及了,马车早已出了北城向北而去,更何况羯胡人不会放洛娘返来的。”此时势关国事,即便他们是世家,亦不成强求,只要罢休。
待到马车与车队汇合,车队才缓缓行驶起来,看来先前便是专门等着接孟洛的马车。
他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走去,如何会,她如何会就如许走了,宁肯去为羯胡人的玩物,也不肯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