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叫人唏嘘的事那么多,豪杰末路、美人迟暮……一桩桩一件件不堪列举。但是向来没有哪一件,能像他身上背负的这一件般叫人浑身钝痛,似三九寒冬里被人生生灌下了两碗冷水,连带着骨头都冻僵,再也等不到溶解的那一日。
燕淮俄然有些失神,胸腔里的那颗心“怦怦”乱跳。
她跟谢姝宁很合得来,二人极靠近,燕娴提及她时便也没有顾忌,该打趣打趣,又何况当着兄长的面。兄长的心机,她也是早就晓得了的。略微一顿,她迟疑着道:“哥哥,阿蛮同她娘跟哥哥,没几日便要南下了……”
可听着她的话,坐在椅子上的燕淮面上却并没有窜改,只垂眸不语。
深夜到访,只怕是有大事。
泗水河离京都不过半日路程,谨慎些,以她的身子也无碍,燕娴便不由心动了几分。
她说完,忙邀燕淮入坐,又让哑婆去泡茶,说:“上回阿蛮来时,特地给我带的药茶,传闻是鹿嫂子亲身研制的,常日里拿来当平常茶水喝便可,却有大裨益,补气养身。”
她顿时睡意全消,丢开了书卷起家。
燕娴不由奇特起来,嗔他道:“哥哥你可真是,虽说眼下事多,可这也是桩要紧事啊,你如何就不知上心?”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等她真走了,你就没戏可唱了!”
谢姝宁走近,低声问:“但是出了甚么要紧事?”鹿孔还留在那,难不成是万老夫人她……
今后一南一北,那里还能成事。
夜幕下的成国公府,规复了安好,只要几只不知上哪儿来的蝈蝈,在草丛间收回轻微的鸣叫声。万老夫人喊不住他,心头一阵烦躁,吐了两口血染红了帕子,只觉面前发黑未及起家,已晕倒在了枕上。
直至午后,如定见着了被燕娴打发来问万老夫人病情的图兰。方才晓得燕淮出门竟未曾带上吉利。
燕娴愈发心动,忍不住微微一点头,应了好。
许是因为酩酊酣醉了一回,又或是因为枕了一夜的石桌,他的神采新雪似的白,没有一丝赤色。如定见了心惊,想着也不知昨日他都同万老夫人说了些甚么,怎地还跑到这喝了一夜的酒,只踟躇着不知该如何办。
燕淮就笑着叮咛下去,让哑婆帮她清算行李,过两日趁着天日还不是太热,便解缆畴昔。
无人晓得这三日他去了那里,又都做了甚么。吉利快意各自悄悄问了两句,都叫他给对付畴昔了。
比及他清算安妥,前去上房寻燕淮时,燕淮已沐浴换衣,穿戴安妥了。
因夜间馋嘴多吃了两块点心,她这会正难受着,倒是一点睡意也无。
他始知,本身这平生,不过只是个天大的谎话,是一场叫他惭愧热诚的梦。大梦初醒,他望着浓稠如汁的夜色,缓缓将手垂下,沉默无声地沿着长廊一步步走远。
谢姝宁心中微松,道:“另有一顿践行饭呢。”
夜深人静之际,他沿着长街疾行,一袭黑衣几近同夜色融为一体。
怔仲间,一身酒气的少年已撑着桌子站直了身子,眼神清澈如泉,看着快意笑了起来。“愣着做甚么,把酒坛子清算了吧。”
斯须,青翡递了卷书过来,她便歪在床头,翻了起来。
半个时候后,燕淮便孤身一人出了门。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行动盘跚,仿佛醉酒之人。
微黄的灯在檐下随风轻晃,像一个垂垂醒来的梦。
一转眼,已是月上梢头。
燕淮摇点头,旋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过两日,我有趟远差要办,只怕要费上十天半个月才气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