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郑老夫人那边,爹娘俱都不在。
宋娘子是个大嗓门,皮肤有些乌黑,虽也是绫罗绸缎的穿了一身,可瞧着精美的绣颈圈着她那粗脖子却总叫人感觉有些别扭。不过性子倒是开朗,眼睛敞亮快人快语,虽话里话外多用乡间俚语,但也不招人烦。
铜镜里倒映着她光辉的笑容,可不真就是个小屁孩儿?
宋娘子是陵县宋举人的娘子,两家住的近,常日里也有来往。
抬高了嗓音道:“……无事我便叫你哥哥领了初儿来玩儿,必不叫她忘了你就是。”
目睹用了午餐,还不见郑老爷子返来,便差了下人去问,还不等人来回,就有外门的仆妇来回,说是宋娘子带了小公子来拜访。
“……他大伯家的那两个前头也是照着这个例,哪能过了去,鹏伯毕竟……”
郑氏有苦说不出,郑老夫人对刘氏是满心的信赖,自家女儿嫁畴昔并未受甚么磋磨,两回闹的事儿也是她自个不懂事,真真怨不得旁人。
郑氏则带着小女儿同手帕交话旧去了,夏初已满七岁,探友本也不适合再带去,想着郑老夫人一贯爱她,叫她在家与外祖母做个伴儿也好,免得冷僻,又见她睡得沉,便没叫她。
郑氏“嗯”了一声,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又看了眼在一边炕上兀自端坐,状似困顿的夏初,见她小脸儿茫然,脑袋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不由噗嗤一笑:“初儿有你婆婆带着,反倒是个功德儿。你且莫担忧她,叫人瞧了出来,就是你的不是了。她现在还小呢!等你们返来了,好生亲香亲香也就是了。”
郑氏虽回绝了母亲,心底却并不必然是那样想,只是嫁人必竟不知是嫁给那一个郎君,一大师子都是要顾忌的。听了母亲如许欣喜,眼圈一红,又数落起了大儿子:“我自是疼他的,只这事到底我说了不算。年后就要走,我本想与些私房,骗他不肯,还说他大伯必不会虐待了他,这叫甚么话?倒像我是个教唆诽谤的小人……我挣命生了他,倒不与我亲。”
郑氏才来都城那年不过七八岁,恰是小孩儿最爱玩闹的时候,家里又不拘束她,在此地很有几个手帕交。这很多年畴昔,有那远嫁的,自也有嫁得近的,常日里来往不便,也就趁着这会儿多走动走动,还要将事儿说一说,免得她一走多年,断了来往。
郑氏推拒了郑老夫人的美意。≥
郑老夫人令婆子提灯送她,夏初伏在一个仆妇怀里一颠儿一颠儿的,还没比及郑氏昔日的内室,便端的的睡了畴昔。
“爹最疼我,怎舍得?”郑氏破涕,“娘,那我就先回屋了。”
鹏伯是夏庆的字。
夏初给郑老夫人请了安,乖乖的在她跟前逗趣儿。她本不是个话多的,郑老夫人倒是能说,随便的将一些乡间趣事说与她听,见小外孙女儿逗得咯咯直笑,内心自是极欢乐。
不过终归是本身的女儿,到底还是偏着她的。
第二日醒来,又是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眼睛,叫了碧痕出去奉侍梳洗,桃儿给她扎了两根小辫儿,倒是显出几分童趣来。她摸摸辫子恍忽觉着本身好似端的变回了垂髫小儿普通,咧嘴笑了笑,暴露才长出一点牙尖尖的一口呲牙来。
这一搬家便是十多年,初时老是不惯的,到底到了别人的地头,哪能事事顺心?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郑老爷子厥后把女儿许嫁给有官身的郑家,何尝不是想借个官名压一压,夏家那微末小官也许在都城里行不通,这陵县里却没甚么权益滔天的人家――便是有几个官员的庄子安在此处,郑老爷子又不是缺心眼,自不会去招惹――叫他们日子过得顺畅一些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