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悄悄张口，深深呼吸数次，才勉强压住那心头颤痛之意，她平复半晌，方将帕仔细心叠好，谨慎掖入怀中。
刑部尚书潘正清亲身过目，赞叹之余，便正色道：“诸君听我一言，实在本案并不非常手奇，追根究底，不过是浅显的因奸成杀罢了，然只因凶嫌过于奸猾，晓得用鬼神之说唬人，故而令世人都心生顾忌，没法窥知本相。”
刑部世人侧耳聆听，潘正清道：“断案最难的便也是在此，一旦束手束脚，便无从动手。而鄜州知县黄诚最难能宝贵的便也在此，他疏忽那些传的不成一世、骇人听闻的鬼神之说，反一眼看破迷雾，笃定腐败地认定乃是报酬，是以才又快又准地将真凶缉拿归案。诸君为官，且记也要心中腐败稀有，才气令沉冤得雪，才是我等兢兢业业为官、上对天子下对子民之道。”
秦晨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去找凤哥儿么？几日不见她，我倒也驰念了，去去去。”收敛思路，忙跟上。
屏风后知府跟几个州官面面相觑，相互含笑点头，都有赞美之意。
谁知黄诚又在书房内憋了半晌，再出来之时，却叮咛备轿，他要亲去小周村。
秦晨晓得不好，只还未转头，肩头就搭上了一只手，耳畔听到黄知县的声音道：“在说甚么呢？”
黄诚笑着点头：“不是不好听的，而是你向本县转述的……你曾说，是凤哥儿奉告你，说本县必然能破这城隍鬼杀人案。”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且不说黄知县往素闲庄而来，只说在庄上，因世人也都传闻了鬼杀人的案子被破，不免也群情纷繁。
又因两人常常私会不得畅快……故陶氏只恨不得把这正牌夫婿踹掉，日日跟周力相好才是。
本来周力因卖油之故，常在村庄中人家走动，跟张家两兄弟也有些友情，相互常常在一块儿堆积喝酒，一来二去，天然认得了陶氏。
正欲起家，目光微转，却瞥见簸箩底下，似有一抹无瑕皎白，虽被琐粗布头遮住大半，只暴露极小一块儿圆边儿，却正如那被云遮雾挡住的天上月，微露半面，掩不住的飒飒清辉。
立即有公差前去到所述地点，略费了点周章，便别离从后山洼跟葫芦河里将证物跟凶器找到。
云鬟垂眸看着，长睫一动，丝帕上便多了两抹濡湿深色，她将帕子紧紧地贴在胸口，心底有甚么涌动，没法停歇。
秦晨更加睁圆了眼，打量黄诚，口中虽不敢说，心中却惊奇地想：“大人这公然是转性儿了么？”
且不说在千里以外的都城内，有人称叹不已，仍在鄜州县衙中，正也有人痛快大笑
公然如黄诚猜测，两人杀人以后，因见床褥上沾有挣扎的血迹，不似鬼神杀人般高超，故而才把褥单卷走，谁知这本自发得天衣无缝的举止，却成了黄诚破案的关头。
但是他先被崔云鬟以言语点拨，后又自省后，便如扒开面前阴翳普通，早非昔日那般委靡之气可比。
却想不到，竟碰到黄诚如许“穷途末路”的县官。
张家人一则信了这鬼神之说，而来被这骇人场景震慑，又看“小鬼”脸孔狰狞，斧头血淋淋的，又那里敢来劝止？早晕死的晕死，吓呆的吓呆了。
当下，陶氏跟周力两人便将案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那凶器血褥等物的投掷地点一一招认。
黄诚已然走出窘境，那么……她呢？
秦晨一颤抖，猛地想起来，那天他从素闲庄返来，因见黄诚缩在书房内，整小我还是那样低头沮丧，委靡不振，秦晨不免糟心，又想到黄诚先前在素闲庄内欲寻死之举，便把心一横，道：“大丈夫顶天登时，大人又好歹是个官儿，如何赶上事儿，不思应对，反而像是个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