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近表情很不好。那何家病秧子她眼皮子底下整整三年,她就没想到竟会是如许一个翻脸无恋人,看到自家夫君被打,眼睛也不眨一下,走得是头也不回,弄得她又恨又恼又羞又疼。固然大怒之时,她恨透了那病秧子,巴不得那短折折寿病秧子一去不复返才好,但过后她倒是有些悔怨。
刘畅倒是无所谓,甩甩袖子也走了。傍晚时分方带着一身酒气回家,神采丢脸得吓人,弄得一屋子姬妾鬼哭狼嚎。她看着不像话,把惜夏叫了去问,才晓得刘畅差点和人动了刀剑……都是为了那不知廉耻何牡丹!
念娇儿做惯活人,怎会试不出老爷这是用心刁难?不由战兢兢地飞从睫毛缝里睃了一眼,但见刘承彩斜眼看着她,脸上神采高深莫测。不由唬得魂飞天外,满身都浸出一层湿腻腻盗汗来,情不自禁就颤声喊道:“夫人……”
念娇儿见机忙递上纱袍,要服侍刘承彩换衣服,念奴儿则道:“夫人见天热,特地让厨房给老爷备了清风饭,放冰池里镇着呢,奴婢立即就去取来。”
戚夫人提及当日景象来犹自气得颤栗:“那何产业真是粗鄙之人,一家子都目中无人,全无半点教养……”
戚夫人不由一滞,皇后育有两个皇子,宗子封了太子,才薨了不过两年多。皇后娘娘悲伤得很,圣上为了让她排解忧思,这才趁着这个机遇特地下旨命百地献艺。先太子薨了两年多,贤明有才成年皇子一大串,却仍未另立太子,可见是圣眷深厚。而这宁王,不巧恰是皇后季子。
戚夫人见他公然热得满头大汗,可贵贤惠地问他:“有刚煎好蒙顶石花茶汤,你要么?”
裴夫人悄悄地听她说完,方道:“我听二娘说,那日子舒和人动了手,就是演了舞马,仿佛也是他们何家甚么人?”
“如何不要?给我倒一大瓯来!”刘承彩换了轻松风凉纱袍,方舒畅地往躺椅上一倒,翘起脚来给念娇儿脱靴。不想他热得脚胀了,平时又不喜穿大靴,就比平常有些难脱,念娇儿急得出了一身香汗,又怕弄疼了他,又怕他面前呆时候久了引得戚夫人狐疑,越急越难脱。
裴夫人年青,不过三十六七岁,发上插着金镶玉蜻蜓结条钗,系着五彩印花八幅罗裙,披着天青色烫金披帛,踏着一双金丝百合履,满面东风地走出去,笑道:“阿姐,我前两日就要过来,偏事儿多,来不着。本日好轻易有了空,从速跑过来寻你。”
正自策画间,就听内里来报:“舅夫人来了。”倒是她娘家兄弟妇妇裴夫人来访。戚夫人正心烦意乱间,就有些毛毛躁躁,烦道:“天都要黑了,她这个时候来做甚么?”却又不能不见,只能是任着念娇儿服侍好衣服发饰,方才懒懒地迎了出去。
戚夫人恨道:“可不是!是那病秧子短折鬼远房表哥,就是宁王府长史家阿谁不仕进偏跑去做买卖崽子李行之!生得没有脑筋,被病秧子调拨两句就动了手!本日又几乎动了刀剑,老天要保佑,叫他一个个莫落到我手里!”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来戚夫人鼻孔就差点往外喷火,哼了一声,道:“别说阿谁!提及我就来气!”
刘承彩吃痛,又见帘外仿佛有人影闪过,不由大为愤恨,扒住戚夫人手用力摔下,恨道:“妇人之见!何至于如此!他何家戋戋一个商户,就算是有几个钱,识得几个权贵,又算得甚么!怎比得我三代簪缨之家?他如果乖乖伏小认输,我便罢了!如果要和我对着干……我必叫他都雅!你少一天淫妇淫妇地挂嘴上,把稳祸从口出!她真想进这个门,是你我挡得住?你不过就是怕她身份高,失了你婆婆威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