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仓促赶来,拔箭止血上药包扎,实在忙了一阵。
林氏笑笑,拎起放在中间小柜上的青花水壶,帮女儿倒茶,沁香的桂花茶,六分满。
他语焉不详,宋嘉宁听不懂,林氏心机剔透,略作思忖便明白了,一颗心顿时跌至谷底。郭伯言真的想娶她,他晓得太夫人不会等闲承诺,便设想了一场他被刺杀然后被她所救的苦肉计,如此她固然身份寒微,倒是他的拯救仇人,只要郭伯言决计传播出去,他迎娶孀妇报恩的事迹就会成为一项嘉话。
马车停到国公府前,郭伯言让管事领林氏母女去偏厅歇息,他一人大刀阔斧地坐在上房堂屋,等候郎中,也等候必将惶恐的家人。果不其然,一刻钟没用上,从长了白发的太夫人到底下的小辈们,便都赶了过来。
安国寺香火鼎盛,林氏牵着女儿小手,在大雄宝殿外等了一会儿才轮到她们出来上香。
宋嘉宁咕嘟咕嘟持续喝了两碗,嗓子终究没有那种堵塞感了,喝饱了,宋嘉宁偷偷地叹了口气。在娘舅家住的这几个月,她一向不敢出门,怕遇见上辈子的朋友,此次母亲发起去安国寺上香,她还不太乐意呢,但颠末方才的后怕,宋嘉宁俄然感觉她确切该去拜拜菩萨。
他欺负她女儿,林氏抿唇,用手挡住女儿小脸。
太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想了想,对门外的丫环道:“快去把国公爷的拯救仇人请过来。”
林氏坐立不安。
慧弘远师是都城驰名的得道高僧,多次受宣德帝之邀进宫讲经,郭伯言与他私交也不错,得空便去下一盘。这个太夫人是晓得的,笑道:“去吧去吧,筹算何时返来?”
宋嘉宁第二个拜,小小的女娃,有模有样地跪在那儿,清澈杏眼定定地瞻仰寂静佛像,虔诚地好似观音座下的玉女,叩首时粉唇无声翕动,求佛祖保佑她们娘俩这辈子安安稳稳的,保佑她能嫁个珍惜她、孝敬母亲的好相公。
宋嘉宁打个颤抖,摸摸喉咙,俄然感觉难受起来,忍不住咳。
宋嘉宁捂着嗓子道:“娘,我口渴。”
郭伯言单手扶住母亲,笑道:“娘别担忧,我福大命大,没让他们得逞,只受了一点小伤。”
林氏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女儿,清丽脸庞白得像玉兰花花瓣,不知亲上去是甚么滋味。
郭伯言肃容道:“儿子句句失实,娘若不信,我当即叫人去请慧弘远师,您亲身与他对证。”
上了香,林氏添了二十两的香油钱。
娘俩这便下山了,马车稳稳铛铛地往回走,林氏的心也越来越结壮,她都要走了郭伯言都没有呈现,或许他确切有甚么打算,但国公府临时出事绊住他了吧?
确认完了,郭伯言偏首,不期然对上一双吵嘴清楚的杏眼,恰是林氏的女儿。半年不见,小丫头眉眼长开了点,更加精美标致,面庞还是肉嘟嘟白嫩嫩的,跟她娘一样招人疼,只不过他对这丫头是长辈的垂怜,对林氏……
林氏没勇气应战一个国公爷的严肃,脑袋垂得更低了。
郭伯言看得清清楚楚,别有深意道:“夫人不必惊骇,只要你听话,我毫不动你母女分毫。”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是小伤?”太夫人急坏了,连连催人去喊郎中。
太夫人信佛,闻言大惊:“竟有此事?”
“如何回事,谁那么大胆竟敢在都城谋刺?”太夫人颤颤巍巍地问,急着检察儿子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