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喜来得极快,脚下趁风似的,蹬着腿爬进车厢的刹时目瞪口呆,想来他也未曾见过帝君如此失态的模样,不过公孙喜不愧是惯常服侍帝君的,忙敛了神采称在。
帝君面色阴沉,悄悄点头。公孙喜忙不迭的去了,目光触到我时非常怨怼,不过一瞬之间便出去了。
我摸了摸鞋尖上绣着的两朵梨花,悄悄叹口气拿袖子擦拭脏了的鞋面,黄霑现在在老盛车上,见我过来,便笑盈盈探出头。
是了,当年遇刺,我曾在帝宫当中,帝君的寝殿里昏倒了三日。玄一确曾说过,帝君三日未曾合眼,想及此处,内心一软,嘴上却硬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你瞧,为了黄霑,可不是要将我这个旧爱奖饰的衣裳都扔了么。
我现在这襟怀,已经够大了,再大怕要恶妻骂街扭头和黄霑打一场了。
帝君大吼一声,颈上青筋暴起,分外失态,吓得我浑身一抖。
帝君一咬牙道:“莫再骑马,这么多车,还容不下一个你?”停顿半晌后道:“若,若不肯意同本君同乘一辆,便去和你还未结婚的夫人乘一辆罢。”
我身子一顿,是黄霑。
我内心,帝君青华,穿甚么都是都雅的。
难堪,非常难堪。
小十三逼问道:“那,帝君呢!”
明白以后内心却酸的不可,又揪着疼,他现在有了新欢,要同我恩断义绝。我曾说色彩衬他的衣裳,他就都不要了十足要扔个洁净。
我敛了神采,将心机的酸楚压下去,正色道:“若帝君没甚么叮咛,臣便出去了。”
这是要我去叫黄霑来作陪,还是,想同我这个旧爱云雨一番?我一脚踏在车板上,一脚在车内,手里还攥着帘子,外头的人也被这步地吓着了,都集合了往帝君车上瞧。
我瞥长命一眼冷道:“帝王之言,句句是金,岂得忏悔?”
黄霑仍旧笑盈盈的走过来,问道:“这是何意?”
帝王家的情啊爱啊,虽凉薄又长久,可钟意一人的那档子里,还是专情的。
下车后,我疏忽世人探视的目光,将帝君扔出来的一双靴子捡起来,抱着考虑了一阵,方才帝君没说要将这靴子捡返来,也没说要将这靴子不捡返来,那便是要捡返来的意义了。
长命一脸忧心的看我,我与她对视一眼,便冷着脸转过甚坐在榻上。
听罢我这话,帝君眉头一拧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公孙喜!”
黄霑倒是个讨嫌的,又走到我跟前,挑衅道:“听方才的动静,国师怕是离得宠不远了吧?曾传闻君上待国师极其宠溺,曾衣不解带日日照拂,可有此事?”
有些孔殷,有些不甘,我通身一个寒噤。
帝君眸中的光一闪而过,见我一脸诚心,又低了头轻哼一声:“你不懂的,你曾说过,紫色衬本君。”
小十三噌的一身站起,肝火冲冲的凝睇长命:“你说!”
从今今后,我便是那被帝君扔了鞋子赶出来的天命之臣。
公孙喜问道:“都烧了?”
我撇过甚道:“君上的,要你拿给他。”
我皱着眉恭敬道:“臣晓得了。”
又欣然苦笑一声,将亵衣裹了裹,我忙将攥在手里的帘子放下,现在还是寒冬腊月,冷风开了缝子便直往里钻,他穿的如许少,可不是会冻着么。
“你也滚。”
我脑中灵光一闪,是了!方才起火之时,不是把敬爱的靴子扔出去了么!
我再不睬他,上了载着长命和小十三的马车。
衣不解带日日照拂?
我冷哼一声道:“再不济,我苏阳离也是青州的国师并兵部尚书,手握权益,这朝堂之上另有些分量。何况,这宠不宠的,我不奇怪。若黄霑先生你喜好,便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