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劈面三人已瞥见案上的两座一白一黄的印鉴。天佑王眉头舒展,看一眼便低下头。箫崇端眸色一闪规复如常,孙荐之一脸忧色,紧紧攥着衣袖。
天佑道:“王寿!谨言慎行!”
王寿身子一拧对我道:“主子,自打六岁就进了宫,从先帝还是太子时,就在这承乾殿当值,现在已六十三年不足!国师让主子回籍养老,这承乾殿就是主子的家!这帝宫就是主子的乡!主子一辈子没出过宫门,国师不是要主子回籍纳福,是要了主子的命啊!”
前一秒还因惊骇颤栗的王寿俄然昂首,眼中凶光一现朝孟喜呵道:“你这个小崽子!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王寿起家冲向孟喜道:“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冤魂索了你这下贱胚子的命!”
天佑王额上青筋凸起,抿嘴默不出声。
箫崇端道:“臣,晓得了。”
孟喜劝王寿道:“师父年纪大了,也该回籍纳福了。”
我拿起一本折子道:“都下去吧,人也抬下去。”
王寿缩缩脖子,不甘的低下了头。天佑霸道:“这掌灯的事是本王发起,国师若要惩罚,还请将本王一起惩罚!”
我道:“孙侍郎。”
我笑道:“既然是将士,就当以主帅号令为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使唤得动千万将士,那要这端方做甚么?我感觉,是将士的错。”
孟喜朝着王寿磕了三个响头,王寿满眼的恨意似要将孟喜吞噬。
“但,但…….既然师父已经告老回籍,就不再是宫人,一日师,千日恩,主子觉得,师父经验门徒是合情公道的事,无需以宫人论罚。”
孟喜一点一点爬到王寿跟前,衣角沾上红泥小火炉中的火星子也不知,幸亏只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只烧焦了下襟。
不过斯须,承乾殿的工头寺人王寿带着一队十余人的宫人开端在殿内掌灯。明灯一盏接连一盏骤亮,本就不大的承乾殿一时候灯火透明,比白日还要亮上几分。
两团湖绿色一闪一闪,回到红泥小火炉旁。整座大殿阴暗喧闹,说不出的诡异。
我道:“孟宝瓶?风趣的名字。你感觉,王公公为何认不出这承乾殿的主位?”
孟喜跪在地上直着肥胖的身板着并未躲,王寿一怔,生生从孟喜身边挨过,一脑袋撞到了承重墙上。王寿的身子一点一点从承重墙上滑下,拉出一道血印,最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有恨,有委曲,有不舍,另有惊骇。
天佑霸道:“王寿总归是承乾殿的白叟,即便要回籍,也需获得帝君跟前谢恩…….”
王寿额上的汗珠子如绿豆大小,一滴滴落在黄花梨木的地板上,败坏的脸已经紫红。
天佑王终是开口道:“掌灯。”
我捻着指尖道:“哦?看来箫尚书也风俗王爷监国理政了是吗?这风俗,倒是个好风俗。看来这主位不该我坐,理应由王爷坐才是。不如我捧着龙玺给王爷让让座,箫尚书感觉如何?”
宫人左顾右盼,不敢出声。
我将沉香石搁在案上,拿起黄色的印鉴握在手中把玩,慢吞吞道:“既然王公公老眼昏花,认不出这承乾殿的主位,不如早些回籍养老,保养天年。”
我看向天佑霸道:“王爷,你封地的将领,受你府中管家之令,去攻打他国,你说,是管家错,还是将领错?”
宝瓶看了王寿一眼,道:“主子觉得,师父年纪大了,克日眼睛有些木,看不清了,也记不清了。”
更深露重,夜渐深沉。一阵暴风大啸,吹开虚掩的殿门,两扇老重的木门在风力的裹挟下收回沉重吱呀声。呼啦呼啦的暴风直往承乾殿内灌,吹得承重墙根下四座红泥小火炉的火焰东倒西歪,收回清脆的“哗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