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间他讨厌极了顾之问此人。人间哪有这般不负任务,给后代带来一身悲惨运气却不闻不问的父亲?他真恨不得摇身一变,把顾柔身边的统统角色都替代掉,全数变成他本身,把她从童年照顾成无忧无虑的少女,到和顺成熟的妇人,再到白发苍苍的斑斓老婆婆。
――庄菁之以是让顾柔父女重聚,只怕也是想要摸索顾之问是否真的疯了。这个题目,不但是暴躁已久的庄菁,远在建伶城的宁王连秋上,近在身边的顾温和冷山,还是与顾之问素未会面的国师;统统的人,都想晓得答案。
顾之问仍然呆呆地坐在浴桶里,他的胡子和指甲方才被侍女们修剪过,现在洁净了很多。
“我不管你是真疯了还是假疯,明天你女儿来,你若再不交出铁衣的药方,我便将她投入药炉里去炼人油。”
顾柔摇了点头,悄悄开口,她身材生硬,似在死力忍耐:“我脚脱臼了,你能帮我坐下么。”
但是,顾之问却被她方才那句话完整激愤,他猖獗地追着女儿,推搡她,拳头雨点般打在她手臂和背上:“你害了慧儿,凶手,凶手!”
沈砚真见顾柔取脱手绢给父亲擦拭鼻水,向他一代名医圣手,竟然落得风寒也没法自治,心中哀痛难言。她背过身去。
“那你就跟她走,这些日她照顾你,定然照顾得比我好。你去吧。”说罢掰开他扯着本身衣角的手指,将顾之问从地上拖将起来,推向顾柔。
顾之问手里玩着一颗皂荚,眼里尽是疯子的别致,笑嘻嘻地递给她:“娘,送给你。”
“爹,阿欢也有孩子气的时候,他十四岁的时候,还老是夜里哭醒,他说他梦到娘还在,就在后厨给他煮小鱼,非要我翻开后厨的门给他瞧一眼才肯罢休。您说我还能如何办呢?”顾柔叹了口气,持续道,“我只好带着他去后厨,让他亲眼瞧见那边没有娘,他才绝望地去回房去睡……”
冷山只好把顾柔扶起来,他把她藏在披风里,连脑袋都也用兜帽罩着,不透一丝风,紧紧地拥住:“没事的。”
顾之问怔怔地听着,视野从老婆的墓碑转移到女儿的身上。
顾柔父女走后,庄氏叫来两名卫士:“暗中跟着他们,盯死一举一动,要听清他们说甚么,特别要看清楚顾之问倒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庄氏蹲在木桶边替他沐浴,忍不住嫌恶:“顾之问,你少装疯卖傻,我还不敷体味你么。”
庄氏锋利指甲的手抚着他头顶,道:
他转头看了一眼,却瞥见不远处监督的保卫,和峻目张望的冷山。
顾之问却早已听得不耐烦,掰开她的双手跑向火线。他欢蹦乱跳奔向的,是河边盛开着的另一片白茶花,他欢畅地采摘攀折,在花丛里打滚,同胡蝶玩耍,像个镇静的孩童。
顾柔领着顾之问过了六曲桥,去到有水车的那一边,沿着河岸漫步。
【好,你早点睡,等等,】国师忽又想起一事,叫住她道,【小柔,你同你爹在一起时,多加留意身后,倘若找到无人跟踪的空地,便出言摸索他,看他如何说。】
夜深人静,顾柔闻声隔壁父亲收回均匀的鼾声,放了心,这才呼喊起国师来:
顾柔忙擦了眼泪,哭笑不得:“爹,这么大一束全插头发里,我头还不得成花圃了。”
但他瞧见她蕉萃的神情下压抑着的那份痛苦,便沉默了,他显出温和的姿势,跟在这对父女前面走。
见庄氏惺惺作态,顾柔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也只能装着听取了她的话,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