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双林则谨慎翼翼看着沈泽棠，考虑又必定道：“天子昨晚殡天了。”
沈泽棠颌首，将身上大氅递给他，自掀起毡帘进得房内，一股热烘烘的暖意劈面而来，高达徐令几个正在叙谈，听得动静回顾见是他，不由长舒口气。
沈泽棠笑了笑：“徐炳永复任首辅职，已不是你我可控。我得动静于昨晚间，他已拖家带口，悄悄回至都城府中，足见其意自现。我无妨顺水推舟，卖小我情给他俩，不管心机如何，老是给了相互簿面。“
冯双林却按捺不住，他吃尽最后一勺苦药，先开口说：“沈大人如有效得着冯生处，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沈泽棠从奉天殿里走出。
沈桓迎上禀话：“炊事房才送吃食来，几位大人还在里头未走，候着二爷。”
沈泽棠只道莫急，从昨晚就未曾用过饭，实有些饿了，等吃些东西饱腹后再诉不迟。
沈泽棠又把乾清宫中所见所闻，张贵妃所言，皇后之举，司礼监寺人入狱、丁延封驳及与太子言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于冯双林听，并让他服膺在心。
他原就气质儒雅，即便此时举止亦多斯文。
天蒙蒙初明，寒气势外砭骨，呼吸一口清冽的氛围，唇边白雾环绕。
接过侍童手中的药汤，坐在榻沿边，亲身一勺一勺地喂他。
沈泽棠沉默无语，好久才道：”机会不熟，临时忍耐。“
再低声叮嘱道：“你宫刑之事太子已晓得，现在司礼监缺贤达，宫中能成事寺人寥寥，若不出吾所料，不二日你将进宫侍他摆布。”
沈泽棠亦不客气，接过碗箸吃起来。
内阁议政毕，沈泽棠乘轿赶回吏部，各级官吏穿青衣角带丧袍，皆在衙门值宿祭奠。
徐令替他揭开食盒盖子，他们已吃过，拿出替沈二留的一碗馄饨鸡，几碟未动的精美点心，热腾腾冒着香味。
徐令则等着沈泽棠，他武将出身，性子粗暴，内心抓耳挠腮的急，眼睁睁待沈二漱口后，才迫不及待问：“现在皇上驾崩，新帝继位，朝堂必将政局多舛，司礼监仅余秉笔寺人魏樘一人，而内阁各臣按惯制，需提辞去书，太子与你都说了甚？”
高达一脸恍然：“可不是！现在细想来，太子、魏樘及徐炳永是演了出好戏乱来我们哩。”
高达额上青筋突突地跳，直问沈二是如何应对。
沈泽棠来时已换下斑斓官袍，玄色大氅内穿青衣角带，他的神情安静感染凝重，脚步倒是难察地轻巧。
他稍顿，看着冯双林惨白双颊及乌黑眼眸，轻问：“你可情愿进宫？伴君如伴虎，更况那样猜忌心重、阴狠残暴之人。你若不肯亦不逼迫，你若心甘甘心，则要不甘平淡，用尽手腕爬至司礼监掌印寺人之职，并暗中彻查天子骤亡之谜。你身挑之担，它重于泰山，险若走丝，倒是它日昊王进京最险重一棋，你想清楚再回我可愿罢。“
沈泽棠开口道：“太子召我任首辅职，不必再出京梭巡，专事太子即位大典，今后注力帮手其国之政事。”
虽知沈二这般说自有他的事理，徐令还是闷闷不乐，稍顷忍不得道：“好不轻易撵走徐炳永，你却将他拉回，今后再想将他连根肃除，怕是要难如登天。”
已有宫人在繁忙地洒扫御道，宫中的端方寅时点灯，本日倒是分歧，宫女寺人在执事公公带领下，将殿宇屋檐下的大红灯笼一盏盏取下，再将白凄凄的纸灯笼一盏盏挂起。
皆围拢过来让他细说与太子在奉天殿的景象。
“如许安排众望所归，最是安妥。”李光启露了忧色又敛起，不肯定问：“沈二你回绝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