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朝边躲开,干脆站在廊上不走了,只蹙眉道:“冯生不喜与人勾肩搭背,大人在如此,那幅画儿不看也罢。“
“那大人怎独信我?”舜钰有些猎奇。
还是装傻,笑眯眯地:”大人而后如有效得冯生处,定然在所不辞。“
这般你来我往间,已进了少卿堂,姜海从架上取出个大红金枝绿叶百花书画锦盒,谨慎把里头的画倒出,再铺平了摆桌上,号召舜钰进前来旁观。
那掌印五指并拢、骨节清楚,拇指处有套扳指的陈迹,并不显镇静匆乱,似决计而为之。
议案毕,姜海让舜钰随他去少卿堂,两人穿园过院,边走边聊。
姜海点头道:“此画拿来便是如此,我岂会晓得!正因感觉血淋渗人,是以平素只装于匣内,不喜常赏玩。你若能把这掌印一并褪去,是最好不过。”
舜钰顿了顿,持续道:“冯生若真能得寺正职,今后宦途还得仰仗大人提点,万不能把价乱沽。”
姜海眉头紧拧,恰侍从提壶出去添茶,他气狠狠骂:“不长眼的东西,待你好倒愈发猖獗,没瞧见本官正忙要事,还不滚出去。”
舜钰抬起眼问姜海,这是何时印上去的?
舜钰知他是个鄙吝吝啬的,遂笑着点头道:”大人还是另请高超为好,冯恐怕是无能了。“
那侍从一溜烟的跑了,舜钰只淡笑不语。
舜钰低眉垂目打量着《游春图》,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发觉的凄楚悲惨之色,似又回到田府花厅中,婢女素手展拿此画,她与兄姐簇围一块,听父亲指着画儿细细品鉴,母亲坐在剔红短榻上,逗着架上的绿鹦鹉,将平日所喜的诗词教它念,当时忒笨拙,教一句就翻白眼儿。
听得此话,姜海伸手去揽舜钰的肩膀:”怪道杨大人说你伶牙俐齿,这嘴儿公然令人奇怪。”
“大人此话差矣,青铜属硬器,除锈打压粘合雕花,只要技法及手劲力度,糙些无谓,而古画多绘与宣纸或绢帛上,轻软易碎,良工要细心谨慎,行动更需如履薄冰。”
即听得她嗓音脆生生地:“定不能问大人讨一千两银子,我折价五百两就是。”
姜海笑了笑:“他就是那脾气,喜怒流于浮表,过些日子即好,你不消太介怀。”
堂内火盆燃的正旺,姜海脊背汗津津的,他绷紧下颌道:“我天然心知不易,冯生不必碍于情面,直接沽价就是。”
“那是天然,你要多少银子可规复原貌?”姜海眯觑着眼,暗道这冯生并不如软柿子好捏。
她俄然顿住,画卷右下方,一片坡陀花树处,虽娇然绽艳,却觉光彩诡异,伸手翻看后背,竟赦然有枚血掌印。
”莫说而后,就是现在。“姜海一脸得逞的神采:”那幅《游春图》我今特地带来,你看看如何装裱,才可规复原貌。”
说至此,俄然目光炯炯看向舜钰:”你提寺正的选用簿已交吏部,可知我费了多少口舌替你讨情?”
姜海感喟一声:“寻过些良工,索资天价也罢,还不敢说能裱出原貌七八。听闻我那里敢动,甘愿守着这残陈旧画,也不能让劣工揭损裁毁,使之灭亡与世。”
舜钰心如明镜姜海要说甚么,她捺起性子以退为进的策划,就是再等现在。
姜海掂杓半晌,方才咬咬牙:”最多两百两银子,冯生莫要过于。“
在他面前倒装得狷介!姜海撇撇嘴,求人倒底气软,只得按着心性,含混道本官可无龙阳癖,转而提及旁的来。
舜钰知他口吐真言,默了默,方才淡道:“欠大人之情,止于接下装裱此活计,亲兄弟亦还明计帐,冯生恐无白做的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