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双林满面愉悦，眼里尽是光彩，舜钰暗忖倒少见他这副模样，而自个心则沉甸甸的，今是十蒲月圆夜，已同秦兴再三叮咛过，亥时在敬一亭、祭酒浴房里，备下充足的热水，便利她解蛊毒用。
冯双林板起脸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怒其不争。
冯双林被堵的语塞，转头不想理她，掀起窗帘儿，天空有片朵阴云浮游。
俞鸿庆蹙眉问何事？方松忙又说：“倒不是我要寻他俩，实是监事沈大人叮咛，速让二冯盥洗整冠，换去襴衫，着锦绸缎衣裳，二刻后至‘崇教坊‘前寻他。”
俞鸿庆听此，再不敢怠慢，将他二人叫至身前，又把方松言辞照说一遍。
上趟在孔庙面聊，瞧她拣的几样素果儿，便晓她口味，公然是没错的。
冯双林去揭了盖，里划一整摆着各色细巧点心，香脆的玫瑰松饼，枣泥馅的栗子卷、果馅的冰糖蒸糕，另有浑白的酥油泡螺等，皆做的小小巧巧的，非常精美敬爱。
“你能不能小点声。”半晌，他蹙眉转头，颇不耐烦的语气：“教员疲累的很，你勿要吵醒他。”
冯舜钰顿了顿，小嘴儿含住，摒着不蠕，稍顷，沙沙咀嚼声由小渐大，比前时愈发地响，似用心要气死他。
而两边的锦衣华服少年，乍看觉得是优童，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再瞧倒是认错，妓娼目光可暴虐，是干清干净的儒生哩，都能闻到浑身的书香味儿，哪是优童俗气的脂粉味可拟比。
忙挺起高高的胸脯，把手里绣牡丹的红帕子，忽长忽短的甩着挑逗，冒死的想勾那几人的灵魂沉湎，嘴里娇娇痴痴的叠声唤：“爷们莫走，来奴这里享通风骚，十八般技艺，如何都行，保准你们得趣，再舍不得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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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籍方松气喘吁吁过来，见到俞鸿庆如见救星，捋一把额上滚滚汗水，笑问：“俞大人，监生冯双林及冯舜钰现在那边？”
再观冯舜钰，着水清色直裰，绾四方巾，衬的肌肤分外柔腻，眼眸总凝着汪水儿化不开，嫣红小嘴正微开微阖，暗戳戳伸手又悄拿了块，吃得很高兴，很有些天然憨媚的样儿。
冯双林主动掷壶。替沈泽棠把盏里茶斟满。
此处未几言。
冯舜钰心一跳，哪想他却又极快的收回视野，用手揉着眉间倦色，嗓音很慵懒：“我想歇会儿，到了记得唤醒我。”即微阖起双眸，悄悄地养神。
沈泽棠笑着看他，绾浅蓝巾，穿一身玉色直裰，长眉俊目，鼻梁挺直，薄唇微弯，盒里的点心并未如何动过，即晓得他并不爱吃。
“教员这是要带我俩去那里？”冯双林挺安闲的问，可贵他在人前不拘束，舜钰正吃着，心一提，竖起耳谛听。
沈泽棠同冯双林面不改色，非常安静的前行，舜钰闻着那帕子飘来的香风及阵阵狐骚味儿，胃里倒海翻江的想呕，忽见个街边饱满的娼妇，似要朝她冲来，唬得一把攥住沈泽棠的胳臂。
马车行至粉坊街，赶车的老夫嘴里“得得于于”停下，那胡同阡陌纵横若棋盘，步行而进方可。
更况这般宝贵的糕点，沈泽棠不吃，冯双林他也不动，华侈了实在可惜。
过了会儿，舜钰拈起酥油泡螺，想想递冯双林面前，轻声低语：“最后一块，你不尝尝？是宝庆名铺制的呢，味道极赞。”
有风顺着帘缝溜出去，舆内的闷热悄悄打散了，沈泽棠的衣衿被吹地微微拂动，不知何时起，他的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俩速回斋舍，傅衡不晓得去那里了，遂各自冷静捧水盥洗过手面，因有隐密相互防备，又各自不约而同拉下床帘，窸窣把衣裳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