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启微愣,暗诧半子常日言行非常得体,怎今却锋芒毕露,急去看沈泽棠神情,倒如常的安静。
与虎谋皮,大略就是他此时的感受。
秦仲拈髯道:“我家门世代从医,年青时虽也科举招考,均不第,遂决计弃儒学医,此生只悬壶济世,再不过问政治。你们临时聊谈,我出去号召官客更宜。”言罢即起家,告别而去。
但见李府门前乌压压占了一街,有的官客正相互酬酢拜别,有的已乘车马连续驶远。
李光启忙插话出去:“我这半子曾上疏奏章呈请,却被采纳,徐老儿仍延用北堵南疏、分流杀势之法,实是固步自封。”
又道:“我让他查冬令堤裂案,自有我的启事。年前荥阳南河段一千万修堤堵口经费,是兵部侍郎徐镇功兼河道总督时,提请并得银款。我已暗得人报,他昏聩骄奢,溪壑无厌,必是从中贪墨,只因是徐炳永的亲侄儿,无人敢获咎奏疏。若秦砚昭禀性朴直,不畏强权,有本事查出真凭实据,将其扳倒。不但可敛徐炳永放肆狂肆气势.......。”
李光启瞧沈泽棠只吃茶不语,等了半晌,心若猫抓,忍不得开口:“现在朝堂局势,你应比我观的更透辟,太子把持政事,重用徐炳永,那老儿当今是有恃无恐,除你吏部及我礼部外,你说谁不被他威胁利诱皋牢了去?工部丁尚书怕事,态度悠游难控,那老儿不喜,踢了郭稼,欲安设赵德为右侍郎,再慢慢蚕食。却不知起何变故,又弃之不消,现提拔权责置你把握,理应挑个亲厚于你沈二的但是?”
沈泽棠还是安稳的语气:“略听一二传说,倒未见有人奏疏........!”面色一凝,倏得抿唇止言,三人眼神交递,相互都嗅出些诡谲来。
秦砚昭嘲笑:“哪是甚么固步自封,只为贪墨寻的借口罢了。修堤堵口上奏朝廷,请领巨额银款,款至已贪拨过半,所余不敷只得偷工减料,前阵听闻,荥阳冬令耗银千万修堤,蒲月惊现裂缝,引得百姓百姓怨声载道,不知沈大人可有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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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接得宫里来召,德妃娘娘肚痛不止,怕是要生了,急让他非去不成。
甭看李光启粗,朝堂上的官都是千锤百炼过的,不碍他火眼金睛。
沈泽棠嗯了一声,问秦砚昭:“看过你的官册,任员外郎时主责管理河道及羁系水利。现为农历六月恰是行雨季时,往年此时必会黄河决口,大水残虐,致房舍化虚,舟行陆地,人畜漂流。而水难后,蝗灾亦接踵而至,所见黄流沿途哀鸿遍野、饿殍千里,其景惨不忍睹。可朝廷每年拨于管理河道的银款以千万两计,却屡不见效果,你可有何设法?”
沈泽棠这才看向秦砚昭:“便是世代从医,怎至你辈却宁入仕治事,而不肯以医技普济众生?”
徐泾可没他的闲情逸致,皱眉凝神问:“二爷原属意工部员外郎贾万里任右侍郎一职,怎又俄然变了主张?”
见秦砚昭颌首作揖,他渐趋暖和地说:“荥阳河堤垂危,我会奏疏你为右佥都御史,前去总督河道,另命你同时清查荥阳南河段堤裂一案,如若此次汛期稳定度过,堤裂案你亦能查个水落石出,工部右侍郎之职定非你莫属。你可敢担负?”
刘氏随他一道提早赶回秦家,常日若进宫,秦仲穿袍戴冠都由她一手打理。
傍晚向晚,半庭新月如钩。
沈泽棠收回视野,看他一眼,唇边起了笑意:“秦砚昭若能将此次黄河决口整治,汛期无灾害,使沿边数万百姓百姓安然度过,这算得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