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就返来了,老奴问了几嘴,摆布无事,便打发他们下去了。”
张靖拧眉细想了半晌,恭谨回道:“方才车马归府之时,老奴业已清查了人数,只一人未至。是仪门外卖力传话,名唤陈启的小厮。返程时因与人换了驾车的差事,这才得了手。”
“这出偷换计,运营之周到,不是随便就能考虑出来的。马车起行时候,车队所经街巷,两车相换机会,包含玉芙蓉拦路之举。这一桩桩一件件,也不是一时便能安排妥当的。”邵长韫面色沉郁,直视张靖说道。“且当时,又有两架形制不异的马车,而这马车造价不菲。陈启不过一个小小奴婢,那里有银钱去寻一架如此附近的马车来。”
还不待张靖回话,沈辛夷早将子期一把搂入怀里。一行清泪倏然直下,其他跟从之人,无不掩面抽泣。张靖只得温言解劝了半晌,才堪堪止住。
邵长韫见张靖排闼而入,抬手捻了一枚白子,遥遥问道:“好久未曾碰了,张叔同我走一盘可好?”
“罗亿捐躯护主,不幸身故。另一个,便以拐卖之罪呈报。”邵长韫轻飘飘地说道。“方才我留下的两个亲信,亦是按此将尸场措置的。”
“爷安知不是临时起意。”
“爷这是将计就计。”张靖指尖黑子倏然落下,抚须笑道。
“却之不恭。”张靖敛袖上前,自拣了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欲知此人所回何事,且看下回分化。
短短一言,已将子期的心机尽数道出。邵长韫长叹一声,打马前行,一起沉默无话。
“玉芙蓉游街之路,与我们车队刚好相冲而行。”张靖抚须思考,沉吟道,“难不成她便是幕后之人?可我们与她未曾有过牵涉,她又图些甚么?”
“哎呦,也不晓得顾恤下老奴这身子骨儿。”张靖咳喘了两下,凑趣道:“好不易扫清了,这又来添堵。”
烛火轻摇,只余几点棋子落于棋盘时的啪啪轻音,伴着袅袅茶雾飘散回环。彼时,烛影缥缈,茶香满室。
“均是照爷的叮咛办的。”张靖恭敬回说,神采稍转凝重,沉声说道。“那罗亿是萧帝的眼线,爷就如许除了他,萧帝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陈启身后,必有依仗。”邵长韫断言道。
张靖垂首默立,言辞悔怨道:“是老奴失策。”
邵子期夙来聪明,心念一转,便知邵长韫此举为何,点头应下,轻声道:“孩儿晓得了。”
“张叔。”邵长韫伸手抓了一把棋子,任其从指间簌簌落下,脸上渐渐挂起了冰霜之色。“我们府中的耳朵未曾掏洁净。”
“恩,事情可措置好了?”邵长韫随便问道。
“素净两日罢了,失了罗亿,还会有别人。”邵长韫摩挲着棋子,笑道,“只怕萧帝回京后,我们府中又要添人了。到时,又要劳烦张叔好好调教一二。”
现在且说邵长韫一起度量子期出了庙门,便有两个亲信驾马而来。邵长韫随便交代了两声,便扶了子期上马,原路回府。
街巷幽幽,黯黑如墨。邵长韫轻敛了大氅,将子期罩于其间,一起松缰撒马,缓缓徐行。
“莫非……”张靖惶恐不敢多言。
两人沉默走了几子,邵长韫悠悠开口道:“那两人但是从破庙返来了。”
“不是他死,便是子期身亡,我别无挑选。”邵长韫轻手落下一子,苦笑道,“还多亏了他部下包涵,要不凭我这肥胖身子骨,说不得还要搭上两人。”
邵长韫不答反问道:“当时我打马拜别后,玉芙蓉有何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