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海棠春 > 第六回 文字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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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衡凝睇着邵长韫的神情,见他笑意晏晏,不由怒上心头,他紧紧抓着身边的椅背,试图平复心中的暴风巨浪。半晌火线狠绝道:“事已至此,你还能笑得出来。萧帝大施笔墨狱之意既是如此,难保下一个权贵不是你邵氏一族!”

“那依你所言,萧帝是借笔墨狱一事而另有他图。”

“如何瞧出来那人是眼线的?”邵长韫随口问道,并不料外。如果连这点眼界都没有,本身所行之事,也不消相托于他了。

夏衡点头道:“我本日才及圣京,只于城门张榜处,得了些荒信,此中打量尚不了然。你若问这究治之人的名姓身份,我倒是说不出的。”

邵长韫神采甚是淡然,对夏衡的奖饰浑不在乎,渐渐说道:“既感觉好,这盒子便劳烦你帮我制出来,一应尺寸皆附在卷轴末端。”

夏衡恭谨地接了过来,待展开一瞧,倒是几幅邃密白描贴于轴面之上。夏衡一一细细看去,那数幅白描,清楚画的是一个南瓜形的满雕寿桃呈盒。

夏衡心头一荡,方才渐渐平复下来,扯着身上的粗布短袍道:“你信中所言,要我先作木工打扮,再行入府,但是别有深意?”

邵长韫指着夏衡方才放于桌上的田黄,笑眯眯地说道:“这贺寿之礼怎能少了托底与呈盒,既如此,便少不得要寻个木工。你若不是做木工打扮,怎能堂而皇之的进我这国公府,还不引那眼线侧目。”

邵长韫压手表示夏衡抬高调子,悠悠说道:“我手札与你,可不但仅是邀你喝茶的。”

“孙永,正二品兵部尚书之嫡子。因春尽花残,作歌哀之。远放崖州,亡于途中。”

盒子立意奇妙,盒身绘得富丽精美,寿桃、寿枝订交之处,更是着意细描,纤毫毕现。不过一纸白描,已让人恨不得捧盒于手。

未居其位,不知其道。纵使夏衡小有见地,可也是伶仃山脚,难知峰上花开。如果冒然评说,不免有些管中窥豹之意味。

夏衡一怔,仓猝将卷轴尽数展开,果见末端另附一张素纸,一应尺寸极尽详备。夏衡不由哀叹一声,面上赞叹之意瞬时便垮了下来。

“木工活儿我不在行,我在行的但是这个。”夏衡撇了嘴角,挥手比了一道,又沉声说道:“阎王门前好说话,方才阿谁黑面鬼儿是该点个卯了。”

“若以载舟之水,比方萧帝膝下之民。金门朱户之家,不详确流尔;百姓百姓之重,当为其源矣。”邵长韫面露悲戚之色,不过转眼,便隐于静平的神思之下。“百姓愚蒙,最是惜命。萧帝想警示诸民,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此番杀鸡儆猴之举最是便宜。”

邵长韫抿唇勾起一丝淡淡笑意,缓缓开口道:“斩权杀贵,以护皇权。”不过戋戋八字之言,却如一柄令媛之锤,重重的击在夏衡的胸口。

“戏要做足,既是装了木工,合该像点模样。”邵长韫挑眉说道:“及到了内里,寻个可靠的匠人,两月为限,只别漏了风声。”

夏衡凝耳谛听,心中便是蓦地一凛,低声道:“萧帝旨意中军流、斩杀者,皆出自权臣贵戚之家。反之草泽豪门者,却未有一人。”

夏衡锁眉凝目,思忖半晌,也没能窥得此中奥妙,遂点头叹道:“吾陆上之兽尔,难窥九天之禽。”

“升斗小民,见地不过尔尔。那头一等仇富嫉贵之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夏衡哼笑出声,耻笑道,“且这公卿贵胤之流,承蒙祖宗庇荫,膏粱纨绔者颇多。如此看来,萧帝大行笔墨之祸,鼓掌称快者怕是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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