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千总从未见过当明天子,他看看倒在地上流了一淌血的吴县官,又看看面前撕了一张假皮脸的高大威仪男人,一时不知是真是假。
死普通的沉寂。
二人仍然战兢冷静。
他的小眼从未瞪过那般大,看着胡千总的神采带着痛苦惊惧与茫然。他连杀他的人是谁也没看逼真,便直直地向前倒在了地上。
“胡千总,胡千总!”一道中气不敷的焦心声音由远及近,身后气喘吁吁跑来一个身着七品县官服的明白瘦子。
“你小子,他奶奶的杀人还挺快,”被称做胡千总的武将摸摸沾着干馍馍碎屑的大胡子,“现下是关头期间,眼看就要到禀明圣上的刻日,可这儿水坝还他奶奶的没修好,邹大帅与刘大人急得头顶都冒烟了,一会又得他奶奶的过来巡查。你他娘的没事给个经验就算完了,人手多一个是一个,不然真还得向华州再要人!”
好半晌,明德帝终究缓缓转过身,龙颜倒是如覆寒霜。
“哎哟,哎哟,官爷,官爷饶命!”那夫役又痛又哑地缩着身子告饶。
暗卫见天子终究忍不住动了手,立即抽出削铁如泥的匕首来斩断明德帝手上的枷锁,团团护在他的四周,一人大喊:“圣上在此,尔等还不下跪!”
他清楚已对此次劳役下了旨,除却普通退役的百姓,可再招募劳役之士,但须其家中无稼穑志愿参与,按例给薪饷。他不敢置信,倘非亲眼所见,他毫不信赖这血淋淋的真相,他寄于希冀的水利局,另有他非常信赖的老将邹经业,竟都是这般阳奉阴违。
空城。满目苦楚的空城。
“朱大人也不晓得,只是守城门的差役说是有几辆马车带着帝都的通关文书进了会玄县,他说自帝都来的,见福州都已空了,还绕弯往会玄过来,不直走常州官道,定是直奔水坝而来。恐怕是圣上不信赖我们能顿时修好水道,派人下来一探究竟了。”
湛煊扫视在堤岸上如大蛇缓缓游走负侧重担的劳役,一眼竟望不到头。福州空了,常州怕是也空了罢!他原觉得水利局真是想出甚么好体例,千万没想到,千万没想到,他们拿他的万千子民,去堆积他们的功业!
一管事的大胡子武将坐在石堆上大口啃干粮,见有骚动,将干粮往怀中一塞,特长抹抹嘴就走了过来,大声哼哼道:“他奶奶的如何了,如何了?”
“如何措置?”大胡子从不是个爱动脑筋的,上官叫他干啥,他就干啥。
偌大的福州城,曾经湛煊非常对劲的敷裕之城,现在竟然成了一片荒凉之地。而沿着福州至会玄县长长的河坝堤岸,到处都是骨瘦如柴的尸身。
“邹经业,朱兴为。”
二人不敢作声,底下一干人等也不敢昂首。
“他奶奶的……”胡千总抓了胡子一把,“看就看罢,归正我们也修得差未几了,如果照实禀报天家也许还欢畅!”
“等等,这么多人,也不知得挖多大个坑,怕是挖完了人也到了。”
“主子,请息怒。”一暗卫抬高声音与明德帝道。
“那你说咋办?”